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伪装者]明楼中心短篇集》作者:加凡 文案: 翻阅提醒: 1.伪装者同人,明楼中心短篇文 2.主打蜂蛇,台楼,可能会有诚楼吧……反正就是给冷CP同好者发粮,并且没肉 3.目的只是传邪|教,以及散播爱(滚 4.GD,TX,点梗都请随意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楼;明台;明镜;明诚;王天风 ┃ 配角:于曼丽;梁仲春 ┃ 其它:台楼;蜂蛇;冷CP ==================   ☆、飞奔(完) 作者有话要说:  逃亡梗   大好的天气,明台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认认真真地读着一封信,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他的脸在阳光下像一块纯净的玉。   信是来自大姐明镜,信中长长地交代着明台,又是关切又是真情流露,明台盯着那句“你大哥和你同在法国,兄弟间要互相照应”,他忍不住重重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上星期,明台刚考完一场试,得意之余忍不住和几个同学逃了学,年轻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新奇事,等到明台兴尽而返时已经过了好几天,刚下飞机就被黑着脸的明楼截住了,明楼一声令下,阿诚便压着他上了汽车,兄弟两在车上大吵一架,明楼指责明台不务正业,明台大发少爷脾气,嫌弃明楼像个老保姆一样絮絮叨叨,明楼岂是能容忍他任性的人?于是一声令下,明台被阿诚搜走了钱包,丢下了汽车。   天色已晚,还下着小雨,汽车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明台口袋空空,站在原地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跺着脚,然而车子没有回头的迹象。无可奈何之下明台步行着回了住宿的地方,衣服淋了个湿透不说,还坏了情绪,郁闷了整整一个星期,他认定了要和明楼打冷战,发誓如果不是明楼来找他,他绝不要主动联系对方。   他没想到明楼居然真的一个星期没有联系。   明台感到很委屈,如果是在国内,他早就不依不饶向大姐告状了,然而现在大姐远水解不了近渴,不仅不能帮明台的忙,还写信要他要和明楼“互相帮助”。听听,这叫什么话?要他满意,除非明楼也被他丢下车一次!   明台走在路上,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又是赌气又是愤愤,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明楼的住所。   这双腿真不争气。他想着。想要回头,又觉得来都来了,一走了之很不甘心,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好像他怕了明楼一样。而就明台而言,他肯定不承认自己怕了明楼。   明台转到面包房去买了一袋新鲜面包,他有自己幼稚的想法,最好大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着礼物让他三分,要是再让阿诚赶他,他也能让他们尝尝法式面包攻击的厉害。   明台按了许久的门铃,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门打开了,明楼带着威严的表情瞪着来访者,在发现是明台时他微微一愣,皱起了眉毛,语气里老大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明台委屈死了,夸张地说:“是大姐让我来的,我才不想来……”   “那就不要来。”明楼似乎有别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训斥着:“我还没说关于你功课的事,你倒是有理了,今天难道不用上课吗?回去。”   明台被堵得直瞪眼睛,到底没敢真拿面包去攻击,他在心里大骂明楼是狗咬吕洞宾,回过头用力地蹬着步子,在他背后,门狠狠地被关上了——明楼居然没留他。   明台拎着面包悻悻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灵光一闪地,他把烟盒塞进了口袋,想起了明楼方才开门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手有些发抖,说话的样子也并不是在生气,而是一心想要赶他走,莫非……家里有事?   明台想到这一点,就有些不安,他在心中自责只顾着发脾气,脚不沾地地跑回了明楼的住处,没有再敲门,他绕过树篱,来到了窗口,这真是客厅的窗户,窗帘被拉上了,但是没有拉严实,明台隐隐约约能看见明楼站在客厅中央,脸色冷峻,几个人围着他,虽然手中没有枪,但各个看起来不像善茬。   他们在说什么,而明楼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摇头,然后,其中一个人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明楼的腿弯处,明台心中一阵怒火,从地上捡起砖头砸上了玻璃,玻璃碎裂的声音引起了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明台飞快地伸进手打开了窗户,带着一身玻璃渣,他冲进屋子,指着他们喊:“我警告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明楼眉毛一抖,暗骂这个找麻烦的祖宗,明台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拎着酒瓶上来招呼他了,明台灵巧地躲开对方的攻击,酒瓶砸在窗台上砸了个粉碎,接着一声巨响,原来是其中一个人被明楼打倒在地,明楼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明台,明台不敢再托大,两个人互相配合,齐心合力地打散了包围,明台跌跌撞撞地向明楼跑过来,明楼一把抓住他的手,打开门,两个人夺路而出。   终于停下来,明楼已经是气喘吁吁,明台也觉得够呛。   “那些是什么人?”他问。   明楼摇了摇头:“入室抢劫犯而已,他们要钱,我没给。”   “就这样?”明台满脸写着不相信,可是明楼很确定地说:“就这样。”   明台狐疑地打量着他:“那你报警好了,我先走了。”   “不准!”明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再度揪住了明台的衣袖:“跟我一起走。”   “那些人真是强盗?”明台反问。   “你真报警了?”明楼也问。   “没有,哪有时间?我吓唬他们的。”   明楼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攥着明台的手腕,他看起来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用明镜的话来说就是“一脸邪气”。   明台被这阵沉默搅得心底发毛,语气也软下来:“我不问了总行了吧?对了,阿诚哥呢?”   “他出门了。”明楼随口说,接着停下来,露出警觉的目光。明台懒得去想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明楼的手没有松开,他也不闹,看着手中的面包袋闷闷地说:“现在该怎么办?”   “去和阿诚会合。”明楼沉稳地说,在他的掌心中,明台的脉搏平稳地跳动着,看样子并没有收到什么惊吓,到底也是明家的孩子。   下午的阳光越发毒辣,明台一边紧跟着明楼,一边松了松衣扣,他觉得浑身都在冒汗,同时也注意到附近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大哥……”他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明楼安慰似地捏了捏他的手。   明台绷紧了神经,枪响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扑向明楼,将他扑倒在地,就地一滚,几发子弹就打在明楼的身侧,明台额头上冒着冷汗,又疼又后怕,接着庆幸自己的反应能力和好运气。他拉起明楼,两个人躲到墙后,明台觉得明楼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惊慌地问:“怎么了,大哥?”   “没事,抽筋。”明楼说着,拍了拍他的手,明台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地攥着那个面包袋,他扶起明楼,想把袋子扔掉,但是明楼阻止了他。   “毕竟是食物。”明楼说。   明台毫不意外地看着明楼从口袋里掏出枪,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噩梦,上午他还懒懒散散地,读着大姐写来的慰问信,和大哥闹着小脾气,一转眼,他站在大哥身边,看着这个原本应该是大学教授的人拿着枪和一帮来路不明的人互相射击,而他的手里只有个油乎乎的面包袋子。   就算真的是梦,也是个醒来顿觉荒谬的梦。   明楼的射击很准,也很节省子弹,轻易不肯开枪,开枪必然会击中目标,枪声渐渐止息,对方似乎也有了顾虑,明台昏头昏脑地跟着明楼继续逃,他们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黄昏之时,明楼带着明台来到了和阿诚约定的旅馆,打开房间,明楼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东西,更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明台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床,摊开一个大字,一下午逃跑加上心理压力,他累坏了,简直不想再动。明楼没有管他,而是转头要出房间。   “你去哪?”明台七手八脚地想要爬起来。   “你躺着,我下去打听一下。”明楼说,用目光制止了明台想要跟上来的行动:“放心,不会把你丢掉的。”   “最好是这样。”明台重新躺下来,嘀咕着:“我贵着呢,丢了你才赔不起。”   不一会儿,明楼冷着脸又回来了。   “怎么样?”   “阿诚没来。”   “……他遇到危险了?”   “不知道。”明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他心事重重地说:“今晚先在这里过夜吧。”   “我饿了。”明台撒娇地说。   “喏,那不是有面包吗?”明楼看了看被明台放在床头柜上的面包袋。   “我累……”明台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好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懒病。”明楼虽然这么训他,但还是动手拿出了面包放在明台嘴边。明台慢慢地把面包吃完,恶作剧似地舔了舔明楼的手指,明楼缩回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明台的一些小动作真是和小狗没什么区别。   “明天我们分头走,你回学校,谁也别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明楼平淡地说:“我去找阿诚,剩下的事你别管。”   他这幅把人当小孩子的模样惹怒了明台:“你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明楼不轻不重地说。   明台瞪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又觉得很悲哀和无力,他没力气再发火,只是简短地说:“我要和大哥一起去。”   “胡闹!”明楼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不答应我就给大姐写信,告你的状。”明台咬定了明楼到底还算有一个弱点。   “你敢拿大姐威胁我?”明楼的脸色更难看了。   明台张开手臂,将明楼扑倒在床上,紧紧地搂着,没头没脑地说:“大哥,我不放心……”   明楼的神情和缓了一些:“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跟着也帮不上忙。”   明台抬起头,眼泪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就算是明楼轻易不吃他撒娇耍赖的一套,此时也觉得有些心疼,明台的眼睛如秋水般明亮,一副可怜的模样。   “我能帮上忙,大哥,我真的不放心……”   还说不是小孩?这句话在明楼的心里滚了滚,但是没有说出来,他摸了摸明台的后脑勺,他知道明台是真的担心了。   “放心吧,我没事。”他说,像在安抚,又像在说服。   明台把他抱得更紧了:“我总要看着你没事。”   END     ☆、小日子(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镜和明楼   *看错了就不好了   明镜像往常一样醒来。   拉开窗帘,窗外的天空很明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明镜暗自自责起得太晚,又想起今天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晚是做了个噩梦,就算是醒了过来,明镜依然觉得疼痛像是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紧紧地罩在她的脑袋上,明镜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怀疑自己该不该看看医生。但她不需要表现出异常,今天应该是很正常的一天,她能把过去的每一天都过得好好的,自然也能把今天过得好好的。   自从明台上学之后,家里就变得越发空荡,明镜生气的时候会想,要这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常年不在家,还不如自己住一个套间舒服。然而这种想法也只是放在脑子里过一遍,她很清楚自己不会让任何一个家人轻易分开。   就算今天说想见见他们,也得有个理由……理由,明镜有些恨这个词,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太“独”,她和家人见面,居然还需要理由。   下楼时,她看见明楼坐在桌子边,拿着报纸,明镜疑心是自己看错,平日这个时候,明楼应该去上班了才对,然而明楼确实是坐在那里,微微弓着背,明镜还没有说话,明楼比平时更快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明镜。   “怎么了?”明楼很少这么专注地看着她,明镜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明楼开口说,声音有些沙哑,他立刻停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没什么,大姐,你吃过早餐了吗?”   明镜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没吃,我刚醒来,连楼都没下。”   于是明楼说:“大姐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明镜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明楼很少这么献殷勤,更不用说做饭了,大少爷一向君子远庖厨。但她没有立刻质问,而是不动声色地说:“哪儿就能让你做了,谁知道你的手艺有多差?哦,拿你姐姐闹着玩?让阿香去做就是了。”   明楼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说要走。明镜吃了点东西,和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本来没想说太多,可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和平时的心不在焉不同,明楼挺认真地听着,说着说着,反而是明镜先觉得无趣:“我是不是特别唠叨?”   “没有。”明楼认真地说:“大姐说吧,我喜欢听。”   明镜抿着嘴笑了笑,心里有些难过:“大姐老了,我听说女人越老越啰嗦。”   “大姐一点都不老。”明楼举起手指,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走上街别人都以为我才是大哥。”   明镜笑着笑着觉出了不对,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占我便宜。”   明镜在笑,明楼也在笑,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情绪低沉:“大姐,一会我陪你出门吧。”   “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你不上班了?”明镜看了他一眼。   “偶尔有一天不去也没什么。”明楼说:“在家陪陪大姐也挺好的。”   “怎么了这是?”明镜无端地想笑:“转性子了?该不会……你被明台附身了?”   明楼不言语,只是收敛了眼神,露出杀伤力十足的笑容。   可惜明镜不是其他女人,最不吃明楼这一套,赏给他一个白眼之后说:“你该不会闯什么祸了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明台。”明楼说:“就算闯了祸,我也会自己解决,怎么敢劳烦大姐?”   明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就是无事献殷勤?”   “和大姐一起出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能叫献殷勤?”明楼说着,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   明镜坳不过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明镜有些不自在地挽着明楼的手臂,总感觉和这个弟弟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明楼不像明台,明台性格活泼天真,明镜宠着他自觉毫无压力,对明楼却有种想摸刺猬却无法下手的感觉。就算想宠着吧,又觉得以明楼的表现完全是一副不需要被人宠的模样。后来明楼越发让人看不懂,明镜恨他不如明台心思单纯,恨他每时每刻都想着算计别人,又怜他年纪轻轻背上那么多负担,复杂的情绪经常让明镜看见明楼就觉得心火直窜。   明镜站在服装店里,没有想给自己买,她给明台挑着衣服,拿着领带在明楼胸前比划着,挑衣服只是个过场,她知道明楼心中肯定有事,她心知肚明,可是明楼偏偏不说,一副很懂行的模样看着架子上的那些布料:“大姐,我帮你选料子。”   你懂什么。明镜觉得生气又好笑。   然而明楼真的在评价,有时候倒是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有时候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明镜听出不对劲,就用手指戳他,听不出来,也不是就完全相信他的话。   芥蒂总是不知不觉消失的,明镜不记家人的过,明楼又是个会哄人的,两个人逛街游玩,明楼不时地讲出些风趣的事,明镜不好一直板着脸怀疑他,没过一段时间,就开始主动和明楼说说笑笑,中午两个人又去了一家各方面都不错的餐馆。明楼难得在非节假日时期陪着明镜,更不用说一陪就是一整天。   晚上阿诚开车把他们接回家,明镜挽着明楼挽出了趣味,在车上意犹未尽拉着他的手臂,走了一天也确实有点累,她靠着明楼的身体,把全身的重量放过去,明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动,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大姐,我总疑心自己现在是在做梦。”明楼突然声音很轻地说:“也许这是两个梦,一个是噩梦,一个是好梦……”   “我才觉得是做梦。”明镜笑:“你堂堂明长官放着正事不做……”她的声音轻柔下来,目光有些发愣,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她明白了。   原来明楼也是……   她想起葬礼那天,自己板着脸,牵着明楼的手,谁也不看,谁的话也不听,明楼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两个人的掌心都是湿的,都在用力,都在发抖。   “明楼,没事……你有姐姐,我们两个人,要好好地过。”   “是。”   她看着弟弟,觉得他真的长大了,越走越远,到了一个她触不可及的地方,而此时他们两的手也确实在交握着,如那天一样,都在出汗,都在发抖。   那时候谁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也自以为可以相依为命一辈子。   “明楼,发生过的事是不能改变的。”明镜突然说。   “……是。”明楼艰难地回答。   “我也曾经想过死去的人可以回来,但是那是没办法的事。”   “是。”   “明楼,我死了,你该怎么办?”明镜想哭,又有些想笑,在表达悲痛和强行传达安慰之间,她做不出选择。   “……你活着……”明楼说,声音颤抖着,他把额头靠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明镜动了动手指,明楼的泪从她沾在她的手指上。   “你在我心里活着,一直都在,一直延续到和我生命同等长度的地方。”明楼说。   END   ☆、偶像派和实力派之间(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台×明楼   *非演员梗,非演员梗,非演员梗,只是演员的AU而已   明台觉得自己是被骗了,他唯一做错的是不是体重,而是不该参加这个娱乐节目。   一块木板横在两个高台,明台要做的事是挑战高度,走过去。   他刚刚把一只脚放在木板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木板发出危险地“咯吱”一声,在扩音器的作用下和安静的现场中格外刺耳。   现场更安静了,特邀嘉宾明镜在看着他,特邀嘉宾王天风在看着他,特邀嘉宾汪曼春在看着他,特邀嘉宾ABCD都在看着他,主持人一号于曼丽在看着他,主持人二号谁谁谁也在看着他,更重要的是……特邀嘉宾·明楼,也在看着他!   明台想哭,这一幕发生之后,他还有什么脸下台?粉丝们该怎么看他?其他人该怎么看他?重要的是,他还有什么脸去日夜嘲笑明楼的体重?!   明台带着无可挑剔的表情成功完成项目,并且保持着完美的姿态退到后台之后,瞬间垮了。助理阿诚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胖了啊?”   “我不要减肥。”节目顺利结束,在一干围过来关心他的人中,明台黑着脸:“不需要,我没必要减肥。”   “是没必要。”明镜赞同地说:“根本就是那块板子没搭好。”   “王先生刚走过去。”阿诚反对地说:“汪曼春也走过去,只有你!让那块板子响了!”   “也对。”提到汪曼春,明镜立刻倒戈:“明台,你要好好做,不能输给汪曼春。”   阿诚一句长达二十四个字还带着严重污蔑的话说出来,大姐居然只听见了三个字!明台为明镜地抓重点能力深深地跪了。   “你们怎么不让大哥减肥?”明台再度抗议。   “我现在是你的助理,管不到明先生那边。”阿诚说。   “别总拿别人当挡箭牌,不害臊。”于曼丽说。   “日月木娄那叫自暴自弃。”王天风冷笑。   “哎,明楼实力派,你是偶像派嘛。”明镜丝毫不知道她才是最补刀的那一个。   “大姐,我也是实力派啊!”明台撒娇说。   “我觉得你实力派和偶像派之间。”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他身边。   “……那是什么?”明台不知所以然。   “蛋黄派。”   “……”   为了不变成蛋黄派,明台很拼,很拼的明台,放弃了明镜每天的爱心餐盒,放弃了于曼丽的棒棒糖,放弃了偷取王天风的食物的机会,然而,他唯独不能放弃……   “阿诚哥,今天中午我要和大哥一起吃饭,不用来接我了。”明台兴致勃勃地说。   阿诚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行。”   “哎?为什么?”明台莫名其妙:“有预约?推掉好了。”   “热量太高了。”阿诚不知道掏出了手机,手指不停地点点点点,然后给明台看他计算出的卡路里值,再次强调了一遍:“真的,太高了。”   明台眼前一黑。   “你从哪下载的APP?”   “感谢于曼丽小姐和王天风先生的大力支持。”   明台只想把他们三个串在一根绳上一起吊死。   “可我想去。”明台抗议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监督你。”阿诚晃了晃手机说。   ……你知道我是去约会吧?明台用目光说。   ……约会也不能忘了减肥。阿诚用眼神说。   第一道菜,脆皮乳鸽,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乳鸽。   明楼夹了一块,习惯性地往明台的碗里放,明台心里甜滋滋地用嘴去接,突然明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筷子一抖,乳鸽肉落在了阿诚碗里。   “大哥!”明台震惊了。   “他能吃什么?”明楼问阿诚,用很关切的语气。   阿诚老老实实地回答:“一点蔬菜,和一杯水。”   “哦。”明楼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把放在菜盘边上的雕花胡萝卜夹给了明台。   明台感觉这顿饭将会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明楼和阿诚分割了饭桌,并且谈笑风生,并且可以吃肉,并且谈笑风生,并且互相夹菜,并且谈笑风生……他在一旁嚼着胡萝卜,一片雕花胡萝卜,周身黑气四溢,饿得两眼发绿,目光能杀人。   “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明楼笑眯眯地拍了拍明台的肩膀:“少吃点,加油。”   阿诚拿着餐巾擦了擦嘴,很礼貌地说:“明先生,下次见。”   你记着,你记着,你们都给我记着……明台用指甲狂刮手机,他一定要把这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告诉大姐,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当天晚上明台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吃饭,桌子上一堆好吃的东西,蒜香排骨,小煎鸡米,红烧明虾,过桥鲈鱼……明楼拿着筷子在一旁笑眯眯地坐着,他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明楼就会夹起来喂他,明台乐不可支地点了乳鸽,明楼夹起来正要送到他嘴里,只听见耳边一声霹雳:“这块肉的卡路里值为×××!!!”   明台刷地一声醒了,寒毛直竖,他猛地跳起来扑向厨房,打开冰箱的冷冻室,空的,打开保鲜室,空的,打开装零食的橱柜,一张纸条晃晃悠悠地掉了出来,明台捡起来一看,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   别找了,空的。括弧:笑。   明台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他哆哆嗦嗦地找出手机,给阿诚打电话。   “怎么了?”被吵醒的阿诚,声音挺恐怖的。   “饿……”明台虚弱地说。   “才几天呐?这就饿了?”阿诚很惊讶,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毅力?”   “我……”   明台还没辩解什么,阿诚已经挂电话了。   明台的电话打了一圈,吵醒了一帮人,收到了无数鄙视之后,他终于犹犹豫豫地打给了明楼。   “怎么了?”明楼关切地问。   “大哥,你睡了吗?”明台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还没有。”明楼说。   “那就好。”明台松了口气,看了看表,才凌晨四点,不由得埋怨:“你接了什么活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让人休息?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怎么了?”明楼问。   不问还好,一问明台又想起自己的委屈了:“我饿……”   “哦。”明楼说。   “就这样?”明台傻眼了。   “再等等。”明楼说。   二十五分钟后,明楼来了,给明台带了一个饭盒。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明台欢呼着给了明楼一个拥抱,打开饭盒后再度垮了笑脸:   满满一盒胡萝卜。   “不要放弃。”明楼挺认真地给他打气:“胜利的道路就在前方。”   “大哥……”明台快哭了,当然不是感动的。   明楼突然笑了,扒开表面上胡萝卜,露出了藏在下面的蛋黄派:“吃吗?”   明台塞了满肚子的蛋黄派,然后满足地舔着手指。   “我想过了,还是不要减肥了。”明台说:“太折磨人了。”   “怎么?不想瘦了?”明楼抬眼看他。   明台狠狠地摇头:“我要吃饭。”   “不是说瘦了才好看吗?”明楼说:“不想当偶像了?”   “我就是蛋黄派。”明台搂着明楼开开心心地说:“不喜欢蛋黄派的粉丝不是好粉丝。大哥,你也不要减肥,我都试过了,可难受了。”   明楼哼了一声:“你觉得我需要减肥?”   明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讨好地说:“不需要,不需要。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实力派。”   阿诚来了,带来了很多菜和啤酒,满满两袋子,一进门他很恭敬地对明楼说:“明先生,这些菜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明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抖着手指着他:“偏心!我抗议……我要抗议!”   “要不,你现在来吃点?”阿诚不以为然地说。   “我……可是我刚吃饱……”明台看着眼前丰盛的食物,回想起刚才的蛋黄派,后悔得无以复加,嗷呜一声抱住了明楼:“大哥,明天我要去吃饭。”   “好。”   “去吃乳鸽。”   “好。”   “还要吃烤肉。”   “好。”   “还要吃……”   明楼没打算吃饭,所以阿诚把菜和啤酒放在冰箱里就走了。明楼陪着明台,最后明台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门,反复叮嘱:“大哥,明天可别忘了和我去逛美食街。”   “多谢了。”上车之后,明楼给阿诚打了个电话。   “明先生,这是小事。”电话那端,阿诚想笑又不敢:“我猜明台肯定不敢了。”   “前段时间他是有点烦。”明楼点了点头。   敢说他胖?哼。   END   ☆、波函数(完) 作者有话要说:  梗出自《球状闪电》。   明楼打开房门,阿诚站在门前端着咖啡,一副要敲门的模样。   “大哥?”   明楼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得问:“怎么了?”   阿诚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明楼下意识地蹭了蹭嘴唇,看到了指尖上的一抹红色。   “……呃?”   五分钟之后,明楼黑着脸坐在饭桌前,阿诚板着脸给他倒咖啡,只是他那板着脸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刻意,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偷偷地笑?   “阿诚……”   “大哥放心,您涂口红的样子阿诚已经忘掉了。”阿诚像是在背台词一样,飞快地说。   “我不是要说这个,咖啡要溢出来了!”明楼拍桌怒道。   狠狠的一个耳光抽在明楼的脸上,因为明镜用力过猛,他的身体在风雨里晃了晃。   明楼狠着心和明镜演戏,虽然口中强硬,但是心里发虚得厉害,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一切都喊给明镜听,既有痛苦,也有委屈,但是他知道不行,他根本不敢去看明镜的眼睛。   明镜被阿诚送回去了,仿佛一场话剧谢幕,众人也纷纷散去。   汪曼春看着明楼在风雨中前行,掐灭了烟,准备把车开过去。   突然,她看见明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汪曼春一头雾水。   明楼的思绪看起来也不比她的思绪清爽多少,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糖,突然脱下风衣倒过来轻轻一抖,数不清的糖果掉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小型糖果雨。   汪曼春不知道明楼什么时候多了个带糖果出门的习惯。她更不知道的是,明楼愣了片刻,决定还是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剧本走,先晕为妙。   汪曼春软软地倒在地上,沉沉睡去。明楼把杯中酒倾覆在露台上,整理衣服,准备离开,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差点摔下露台。   头疼的侵袭突如其来,而糟糕的是,他没有带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头疼的是他,带药的却是别人。明楼的手紧紧地攥着,抵着太阳穴,那里的神经跳动着,牵动着难以忍受的折磨。他闭上眼睛做一些休息,突然感到口袋轻轻一动。   明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愚蠢。”空气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冷哼,明楼捕捉不清。   “阿诚,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这句问话脱口而出,明楼又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他没什么兴趣地摆了摆手。   那天晚上,明楼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一盘地三鲜,那味道太熟悉了,阿诚想把它倒掉,但是明楼阻止了他。   “变成鬼有什么用?”明楼一边吃一边挑剔:“厨艺一点没长进。”   爱吃糖的鬼没有冒出来和他毒舌到底,只是从那以后,放在明楼口袋里的供应全部变成了核桃。   核桃补脑子。   冈田芳政倒在地上时,明楼微微一愣。   他知道冈田芳政肯定会有动作,但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死了。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王天风,扣住了冈田芳政想要拿出武器的手。   王天风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风里,犹如一个幻影。   小祠堂内清香袅袅,明镜的灵牌立在供桌上,明楼形容枯槁,在明镜的灵前跪着。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明楼想要转头,那根手指在他的背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别回头。   “疯子,要你有什么用?”明楼恨恨地说:“就算你变成鬼了,也帮不上一点忙。”   我想帮忙。对方写着,可是我做不到。   “怎么做不到?”明楼说:“你可以恶作剧,不能帮我做点正事?”   沉静了许久,对方继续写:我也很难过,真的。   “疯子,你到底死没死?”明楼问。   叠加态。   这个词太陌生了,那只手写了好几遍,明楼才慢慢地解读出来。   “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看着我,我就不存在,如果谁都没有看我,我就活了。   有人看着,我的能量就会变弱,然后就会消失。   那只手断断续续地写,终于停下来,掌心按在明楼的后背上,明楼仿佛能听到王天风在叹气,但是事实上,他不是很相信王天风会叹气,更不愿意相信王天风也会为其他人感到难过。   明楼想起了冈田芳政,想起了他在杀冈田芳政时发生的意外,他不愿意去想王天风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和冈田都看见了他。   明楼深吸一口气:“我大姐呢?……她也是吗?”   可能。对方写。   好。明楼想。他的眼睛有些湿,王天风不说谎,懒得说谎,他的模棱两可反而让明楼多了一些希望,他希望大姐还在,又不愿意大姐也那么苦,总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出来,王天风的动作猛地一僵。   如果不是明楼太过悲痛,王天风未必愿意出面安慰他。   王天风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不像话,说死不死,说活不活,   他能看见明台受刑,也能看见明楼痛苦,还能看见明镜的死亡,可问题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有时候王天风会想,以这种形态继续存在着,那还不如扑到别人眼前自杀算了。   但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存在至尘埃落定的地步。   说不说舍不得,都觉得挺怅然,且矫情。   王天风和明楼的交集无非是过去的生死搭档,一起完成任务,交托信任,然而常常吵架。   有一次他不想和明楼吵了,所以一直沉默,不管明楼说什么,他总是懒洋洋地,连眼皮都不抬。   明楼拿他没办法了,给他茶,给他烟,给他糖,和他一起听着时钟滴滴答答地响,最后还得把他送出去。   “下次你再哑巴了就直接去医院,千万别往我这里来。”分别时,明楼嫌弃地说。   而那时王天风只是想,说不定沉默才是他和明楼舒服顺心的最好方式。   ——并不是这样。   留声机嘶嘶哑哑地唱着,曲调沧桑悠长。   我要走了。王天风写着,只要你回头看看我,我立刻会消失。   “谁想看你。”明楼冷冷地说:“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你,你快从我明家的小祠堂里滚出去。”   何必。   “出去。”   明楼不知道王天风有没有主动暴露在别人眼前然后消失,他也不想管那么多。   活人的事尚且管不过来,何况是死人。   更何况是交情不怎么样的死人。   某一天傍晚,明楼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将睡未睡的时候,他感到有一个人屈在他的床边。   对方的指尖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明楼紧闭着眼睛,但是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里一阵冰凉,可能是因为对方手腕上的表。   对方将手微微向上一抽,和明楼的手握在一起,渐渐地扣住了手指。   他不能看他。他不能说话。   但是他知道他一直在,也清楚彼此都知道这一点。   END   ☆、上天吧!(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台楼,欢乐向   明台觉得自己有点喝多了,人喝多了就会有些晕,晕了之后肯定就分不清幻想和现实,这也许就是他看见有人在天上飞的原因,没错,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李逍遥落在明台面前,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感觉怎么样?”   “……感觉我忘了吃药,或者药吃多了。”明台老实回答。   李逍遥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剑塞进了明台的手里:“送你了,上天吧。”   一开始,明台不习惯踩在飞剑上的感觉,晃晃悠悠的,感觉很不稳定,所以他只能定下心来,专注地保持着平衡,没法管别的事情。   阿诚猛地刹车,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上,他的眼珠子瞪得比四喜丸子还大,完全失去了应有的风度。   “怎么了?”明楼差点因为他的急刹车冲到座位下面,因此语气有些不快。   “那是……明台吧?”阿诚喃喃地说。   明楼只往天上看了一眼,立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和血压齐齐飙高。   “明台,你给我下来。”明楼打开车门的气势让阿诚忍不住向车厢里缩了缩。   然而他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梁仲春的高音小喇叭。   “我处76号方才接到了‘有人在天上飞’的举报,梁某人真是愤怒万分,这种罔顾常态的行为严重背弃了我政府和平治国的理念……”梁仲春长长的官话还没念叨完,明楼一把夺了他的喇叭,对着天空厉声大喝:“明台,下来!”   “使不得啊,明长官。”梁仲春拉住他的手臂:“万一小少爷不慎掉下来,这,这这可怎么办?……”   “掉下来就唯你是问。”明楼立刻找到了迁怒对象。   梁仲春顿时愁眉苦脸。   好在明台听见了明楼的声音,飞下来了。   “大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要搭支顺风剑吗?”   “我先搭……打你一顿再说。”明楼抬起手去捉他,明台灵巧地躲开了,再度升上高空,听见他遥遥的声音:“大哥,我要给你摘颗星星下来!”   明楼一发扑空,在原地无济于事地抬着右手臂,他憋气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恨恨地:“胡闹!”   阿诚拿着风衣披在他身上:“先生,小心着凉。”   “你去把他揪下来!”明楼厉声说。   阿诚看了看在天上变成黑点的明台,低头想了想,对着明楼略微羞臊地笑了笑。   “不丢人,飞不上去也不丢人啊。”梁仲春拄着拐棍在一旁碎碎念地安慰他。   明楼心急如焚,阿诚和梁仲春忙着捋毛,三个人各持己见,直闹到明台自己回来了。   “对不起,大哥。”始作俑者明台,明明怂了还觉得还挺委屈:“我没把星星摘下来,上面太冷了。大哥,明天我给你买钻石吧?”   明楼转手把大衣披在他身上:“买什么钻石?还不是我出钱?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跟我回去!”   “我会赚钱啊。”明台自信满满地说:“今天我学会了御剑飞天,明天我就去学点石成金。”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慢。”梁仲春慌忙拦住他们:“小少爷的这种违……违纪行为,这是要受罚的啊。”   “阿诚。”   听到明楼召唤,阿诚一秒挡在梁仲春面前,搓动手指微微地笑了:“梁先生,出个友情价,再打个两三折呗。”   END   ☆、赔礼道歉(完)   “明台……”   “哼。”   “明台。”   “懒得理你。”   “明台,大哥错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生气了,大哥真知道错了。”   “哪能呢,大哥哪会出错啊,还不是我自己不会做人。”   “明台,我这次是专门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诚意呢?我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啊。”   “我给你买了小礼物。”   “又是皮带?哎,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打我打得还不够,所以把武器当礼物带过来了?”   “当然不是皮带。”   “哦,手表,对吧?送我这么多表,手臂上能带一排。大哥,你是不是把手表当手镯了?”   “也不是手表。”   “那是什么?”   “是……惊喜。”   “核桃啊,还真是有惊无喜。”   “你阿诚哥敲了半天才敲这么一碗核桃仁……”   “然后就被您拿来借花献佛了是吧?也好意思说。不是您亲手敲的,我才不接受。”   “明台……”   “干什么?以为送我玫瑰花我就会原谅你了?太小看我了,明天晚上我就买一车玫瑰回来,全扔你房间里。”   “明台……要不,你先吃点东西?”   “吃什么吃?不稀罕,我要绝食。”   “你…!”   “我要绝食抗议!”   “明台,大哥知道错了,劳驾你别生气,先吃饭?”   “要我吃也可以,我不想出门,要大哥把碗端进来。”   “行,你想吃什么?”   “我还要大哥做。”   “行行,我做,你想吃什么?”   “先不管我想吃什么,大哥,你关我禁闭我认了。但是今天的事我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   “我冤枉!”   “那你说?”   “今天我救了大哥,大哥就这样对待我。”   “你哪里救我了?”   “别的不说,就说汪曼春,今天汪曼春的手离你的肩膀只差一点点的距离,是不是我,半路杀出来!搭上你的肩膀!把你从汪曼春手里!救出来的?”   “你说的对。”   “还有,今天还有杀手在高楼上搭着枪想偷袭大哥,还是我把他解决掉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当时我可帅了,反应机敏,飞身上楼,一枪爆头……不对,我用的是小刀,一刀封喉,然后我捡起那把枪……不对,枪有点多余。重来重来,总之,我反应机敏,飞身上楼,一脚踢飞那个杀手,他的脑袋撞在栏杆上了,我和他搏斗了三百回合……后来大哥见到我的时候不是满头大汗吗?那是因为我刚做完这件大事啊,我今天可辛苦了!”   “嗯,嗯,你辛苦了,都是我不好,一点都不体谅你。”   “你敷衍我。”   “我没敷衍,明台,我知道你辛苦了。”   “早说这句话啊!你也不听我解释,在大庭广众下那么骂我,你说,我要是在别人面前这么骂你?你开心吗?”   “不应该。明台,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能弥补我了?大姐叫我相亲,你就真把我往外面撵,就算是阿诚哥好了,你都知道帮他在大姐面前开脱,怎么到我这里,你就这么大方了?是不是觉得我肯定没人要?”   “哪能啊,你要是没人要,大哥要了。”   “真要我了?”   “真要!”   “那就算了,我不要你。”   “明台……”   “叫我也没用,我不开心,不吃你那一套了。今天,我就跟你赌气到底,不管你怎么认错,我都不理你了。”   “明台,大哥知道你不容易。”   “我就是不容易,每次你和阿诚哥都单独做事,一点都不告诉我,对我有什么好保密的?我又不是没本事。下一次你有事要先告诉我!”   “我不是觉得你年纪小,想爱护你吗?”   “我才不要你爱护,你看看我的腿,都青了,你就是这样爱护我的?”   “我看看,疼吗?”   “疼死了!”   “你先去吃饭好吗?我叫阿诚去联系医生。”   “不行,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出门。”   “好好好,怕你了。以后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   “真的?”   “真的,以后我上哪,跟谁见面,做什么,全都告诉你,行了吧?”   “我不信。”   “你怎么才能信?”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小孩?”   “以前是把你当小孩看,不过今天你不是救了我吗?算是帮你加分了。”   “那以后……?”   “以后我肯定不把你当小孩看了,你长大了,明台。”   “那,大哥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怎么样?”   “怎么问这个问题?”   “就是,我喜欢你,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看法啊?”   “胡闹。”   “大哥!”   “……”   “大哥!”   “……”   “大哥,我真的觉得我们两挺好的,你想想看,别人都不行呐,只要是我,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大姐肯定就支持了。”   “别拿大姐说事。”   “大哥,没有外界阻碍,你就说……你就说你怎么感觉?你不是说了不拿我当小孩子了吗?”   “那也不是这样的。”   “大哥,我喜欢你。”   “……嗯,我也是。”   “真的?”   “真的。”   “大哥,你刚刚问我怎么样才能相信你对吧?”   “是啊,要怎么做你才信我?”   “要大哥亲我,我才信。”   “……”   “大哥,就亲一下呗。”   “怕了你了。”   “嘿嘿嘿。”   明台抱起枕头,嘟着嘴,作势要亲,微微一睁眼,他看见明楼站在门框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哇啊!”明台吓得蹦了起来,差点从床沿掉下去,惊吓间,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大,大大哥,你怎么……你怎么不敲门呢?!”   明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演啊,继续演,我看你一人饰两角,忙得团团转,不是演得挺开心的吗?”   明台讪笑着贴了过去:“大哥,你是来叫我去吃饭的吧?”   “我可不敢来叫,我是来请你,八抬大轿都准备好了,就看你明小少爷赏不赏脸。”明楼撇过头。   “别,别,大哥,我错了。”   “哼。”   “大哥,我真错了。”   “哎呀,刚才你怎么说来着?对了,‘懒得理你’。”   “大哥……”明台眨着眼睛,抱着明楼的手臂晃,讨好地说:“大哥,我饿了,腿疼。”   “真的?我看你完全没在反省啊。”   “大哥,我这不是正在做道歉的排练吗?”   “是你向我道歉?还是我向你道歉?”   “我道歉,是我说道歉。”   “哦,那我该怎么信你?”   “我可以亲……”   “谁要你亲?离我远点,嫌弃。”   “那,我送大哥礼物——我帮大哥敲核桃吧?”   END   ☆、潜规则(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非演员梗,非演员梗,非演员梗,只是演员的AU设定而已   于曼丽见过宠孩子的,可没见过这么宠的。   她看着明台的手被明镜紧紧地握着,明镜千叮万嘱:“明台啊,你可千万不能被演艺圈这种花花世界迷了眼睛,靠不住的,去参观一下就行了,回来可要好好地跟明堂学做生意啊。还有,被什么星探什么经纪人递名片了,直接丢掉,还有,千万小心‘潜规则’……”   于曼丽默默地转过头,觉得根本没法听:不就是去参观一下剧组吗?有必要这么生离死别?   明台下了一大堆保证,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再不去人都散了。明镜终于放了手,让他和于曼丽一起上了车。明台看上去如释重负,扯了扯领带,松了口气,向于曼丽笑笑:“今天就麻烦你了。”   于曼丽的心情平衡了一点,觉得这小少爷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好说。一切都交给我吧。”   等到了剧组,于曼丽才知道自己的保证下早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明台塞进快递盒里寄回去,一秒都不耽误地寄回去。   “这该怎么办?”明台一手拿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先是什么的道具,手足无措地问她:“我可以赔吗?”   “你怎么能弄得这么坏的?你的手是粉碎机吗?”于曼丽欲哭无泪,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了,想脱身都难,老老实实去认错吧,又怕老师王天风能徒手撕了他们两个。   “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于是明台看着于曼丽像抓住救星一样对着那个人不停地说,然后对方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小事,一会儿我去跟疯子说,你们两别担心。”   “谢谢明先生。”于曼丽感激涕零,几乎泪奔。   这人说完就走了,于曼丽吃了一颗定心丸,转头看见明台呆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哎,回神了,今天我们运气好,否则的话……”   “曼丽啊。”明台犹犹豫豫地说:“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过来替我们解围?”   “你说明楼先生?”于曼丽被这么一问,也觉得有些怪异:“其实明先生他对剧组……不对啊,他对剧组也挺严格的,这次搞坏道具他居然没训斥我们……”   “你觉得,明先生是不是有些别的因素在里面?”明台故作神秘地启发着她。   “别的因素?”于曼丽绞尽脑汁,干脆不想了:“你就直说吧。”   明台的大拇指一下一下地蹭着道具:“你觉得,明先生他,是不是想‘潜规则’我啊?”   于曼丽愣了,然后足足笑了一分钟。   “有什么好笑的?”明台嘀咕着,到底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于曼丽笑够了,清了清嗓子,用片儿脆的声音温柔地对明台说:“你想得美!”   “我哪里想得美?”明台不服气了:“我也挺帅的吧。他这么凑过来,完全有可能有别的意图。”   “有意图也轮不到你。”于曼丽扯着明台,一路把他带到离明楼不远的地方,明楼正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于曼丽指了指年轻人介绍说:“那是明诚。”   明台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明诚对明楼真殷勤,端茶倒水伺候得密不透风,有他在旁边,明楼周围一片基本属于真空地带,有一次明楼茶杯里没水了,明诚在拿台词本,明台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蹭过去,还蹭没到三米范围内,明诚拿着七分满的茶杯突然出现,没好气地对他说:“没事干就四处走走,别总盯着一个人。”   明台灰溜溜地回来了,于曼丽笑得不行:“服了吧?”   “这算什么。”明台不以为然:“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工作而已,就凭这个就说两个人……我看未必。”   于曼丽砸了咂嘴:“别急啊,你看,王老师杀过来了。”   王天风虎虎生威,脚下生风,眼都不眨地杀进了明诚的保护圈里,一把揪起明楼的衣领把人从椅子上提起来了:“明楼,我的道具怎么回事?!”   明台看着两个人在一旁吵口水架,不解地说:“我看这两个人关系挺差的。”   “你懂什么?”于曼丽掐了他一把:“这叫相爱相杀,最近就流行这个。”   明台看了半天,只觉得满满的都是“相杀”,一点都没看出“相爱”在哪,但是随着两人争吵的升级,周围一圈小姑娘们明显已经激动了,两个人差不多打成一团的时候,她们基本上都在准备着鼓掌,撒花和欢呼。   明台摇着头,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转移注意力的机会:“桌子上的糖是谁放在这的?”   “哦,那是王老师的。”于曼丽看戏看入了神,头也不回地回答:“你别碰。”   你让我不碰,我就不碰?   明台呵了一声,抓了一大把放进口袋里,然后剥开一个丢进嘴里。   “咳咳咳……”   在工作人员的调解下,王天风把明楼放开了,在一片遗憾声中,于曼丽意犹未尽地转过头,看着干咳不止的明台:“咦?不是让你别吃糖吗?”   “这什么鬼东西?”明台觉得这哪里是糖,根本就是生化武器。   “榴莲糖。”于曼丽笑嘻嘻地说:“前段时间老师的糖总是被人顺走,老师发怒了,混了一半榴莲糖在盘子里,就是提醒那些爪子不老实的人。”   作为“爪子不老实的人”之一,明台反而更不服气了:“那只是你们自己猜测而已,我看明楼对王天风就没什么。”   于曼丽只是笑,也不反驳,等到开始排演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明台的手,激动地说:“看,总攻之攻!”   明台吓了一跳,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彪形大汉,结果却是:“女的?”   “□□哥!”于曼丽不满地纠正他。   汪曼春,剧组总攻之王,气场八米八,明台自觉比她高,但是汪曼春的气场生生地让这段颇有距离的身高差变得完全微不足道。   脱掉毛大衣,春爷大马金刀地坐在明楼的腿上,手指一挑其下巴:“师哥,来,笑一个。”   明台感觉有些顶不住,明楼看上去也没比他能抗多少。   汪曼春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师哥,你再怎么躲也没人来救你了。”   在一旁的导演急得要掉头发,嘴里不住地说:“曼春,曼春啊,你演得是个大家闺秀,他——明楼演的才是土匪。”   “别瞎逼逼,我都已经入戏了。”汪曼春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擦了把汗,于曼丽与有荣焉般竖起大拇指:“凶残。”   于曼丽本来打算送明台回家的,结果一转眼就发现明台直奔明楼的车子而去,居然还坐进去了。想了想明台那个保护欲过度的姐姐,于曼丽还是放弃了进一步追踪的举动——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在剧组玩的开心吗?”明楼摘下金边眼镜,一边擦,一边斯条慢理地问。   明台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不开心!”   “怎么了?”明楼不解。   明台不满地嘀咕:“本来想和你在无知群众面前秀秀恩爱的,结果可倒好,全看你和别人秀恩爱了。”   “我跟谁秀恩爱了?”明楼没想明白。   “她们都说,我不配潜规则你。”明台控诉道,他的脑袋马上被明楼敲了一下:“什么潜规则,成天胡思乱想。”   “你们骗我,你和阿诚哥丢下我去混娱乐圈,留下我面对大姐和堂哥的生意经轰炸——说好的只要继承家业我就能包养你呢?”明台哀怨地说。   “你要包养谁啊?”明楼作势又要打。   “我不管。”明台贴着明楼缠:“明天我要在报纸上贴头条:‘明氏企业公子明台高调承包演员明楼’!要一号加粗字体,要醒目!醒目!醒目!”   明楼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顿觉压力山大,当然,此刻压力更大的还是:   “你在剧组里吃什么了?怎么身上一股王天风的味?”   END   ☆、没肉的ABO是耍流氓(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来耍流氓的【。   “你听说了吗?‘毒蛇’可能是Omega。”   王天风放在桌子下的手猛地一紧,面上却是毫无动摇之色:“哦。”   ABO这套属性是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时空碎裂,还是平行宇宙重合,亦或是上帝这么多年终于老眼昏花玩脱了,总之,ABO属性横空出世。不仅显现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还显现在许多已经成年的大人身上,孩子还好说,但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面对这样的身体变化总会茫然无措。   王天风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郭骑云那里搞清楚ABO这个概念,然后用一句干脆利落的话总结了它:B是正常人,A是攻击者,O是神经病。   而不幸的是,社会上也普遍把Omega属性的成年人划分到“麻烦”这一类,一旦有谁身上显现出Omega的特征,下场就是被关押起来,或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王天风没想到明楼会是个Omega,毕竟在他的心中,Omega离他的世界太遥远了,他无法接受明楼会是个时时刻刻需要保护的人,甚至还会因为发情期而无法控制自己。   “毒蜂,你的任务就是找个Alpha来,确定毒蛇的真实属性。”上司对他的无动于衷十分满意。   “不用了。”王天风冷淡地说:“我就是个Alpha。”   上司的眼神顿时暧昧起来,他拍着王天风的肩膀鼓励地说:“在毒蛇发情期的时候把情报问出来!全靠你了!”   王天风先让郭骑云把明楼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恶补有关AO的各种姿势,哦不,各种知识。比如发情期,比如据说被外国人发明出来,连影子都没见到过的抑制剂,比如Omega发情时的解决方法。   书上告诉他说,发情期没有解决途径,唯一的方法就是来个Alpha,把Omega艹进墙里。   因为Alpha的体力和战斗力的确吓人,王天风合上书后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关于“艹进墙里”这句话到底是资料收集员的夸张,还是AO做起来认真就是这么激烈。   然后郭骑云进来了,告诉王天风,明楼已经在发情了,满屋子的信息素味,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   郭骑云说这件事的时候满脸的心有余悸,王天风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毕竟郭骑云是个Beta,还是个有女朋友的Beta。   最后,郭骑云用“祝您好运,早死早超生”的眼神,目送王天风走向小黑屋的背影。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王天风打开小黑屋的门,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顿时直冲他的脑壳,王天风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要被这股信息素的味道冲起来了,他被刺激地直打喷嚏,他从来没想过Omega,不,应该说明楼的信息素是这样的……这样的提神醒脑。   明楼被绑在椅子上不停地扭来扭去,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几缕发丝散下来,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忍得想哭还是被自己的信息素味刺激到了,王天风随手关上小黑屋的门,他知道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怎么是你啊?”明楼面含□□,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怎么不能是我?”王天风反问:“你怎么回事?”   “滚开,忙着发情呢,没工夫理你。”明楼没好气地说:“他们不是要找个Alpha来吗?人呢?”   “我就是啊。”王天风解着纽扣,斯条慢理地说。   明楼似笑非笑,不自觉地绞起了双腿:“疯子,我现在没空和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王天风冷笑:“怎么?不相信我能把你艹进墙里?”   这句话说出来,两边都打了个哆嗦。王天风不再废话,一手按住明楼的胸口,他缓缓地贴近,明楼见他两眼血红,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心里不安起来:“疯子,你,你是Alpha?”   被明楼浓烈的信息素刺激着,王天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着撕开明楼的衣服,快点解决这刺激人的任务。他满脸煞气,语气不善:“哼。”   “你真是Alpha?”明楼慌了,连连说:“疯子,冷静点,深呼吸,吸气,吐气……”   “喘什么气!”王天风被他的信息素刺激得想杀人,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压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就你这信息素,还深呼吸?你想害死我?”   “我这不是……哎呀,那你去找个Omega自己解决!”   “你在这里,我找什么其他的Omega?”   “我是个Beta!”明楼被逼无奈地喊。   王天风愣了:“你说什么?”   明楼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天风抖着手点了一支烟,翻身坐在明楼身边,说:“你真是Beta?不是装B?”   明楼无缘无故就觉得自己被骂了:“你才装B。”   王天风心中一松,靠着明楼,他没好气地说:“对,你不装B,你喜欢装O。”   “我是装成Omega让他们放松警惕,顺便钓条鱼。”明楼解释,顺便揶揄:“谁知道鱼没钓上来,钓上一只疯子。我说,要不要我出门给你找个真O?”   “找什么真O!”然后王天风把明楼按在地上干了个爽(并不是   “找什么真O!”王天风余怒未消:“我也是个Beta!”   明楼也傻了:“你也是Beta?你刚刚那么大力气不是发情?”   “我是被你身上的味道刺激的!”王天风给他看自己通红的眼睛:“这么大味道,眼睛都要熏瞎了!你是不是有病?没事装什么O?还嫌世界不够乱?!”   “我这叫策略!”明楼梗着脖子跟他吼:“倒是你,没事装什么Alpha?”   “还不是因为你装O……”王天风突然抿起了嘴唇。   明楼来劲了:“来来来,我问你,我装O和你装A有关系吗?有吗?”   可惜接下来不管他怎么说,王天风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一句话都不回。   两人之间虽然坦白了,但是彼此都没声张,所以在郭骑云眼里,王天风还是Beta,明楼还是Omega;而在明诚眼里,明楼还是Beta,王天风还是Alpha。   郭骑云一直很佩服王天风,他到底是怎么以Beta的身份满足一个Omega的?当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去问。   明诚倒是没什么顾虑,直接就问了:“先生,你到底是怎么以Beta的身份控制住发情的Alpha的?”   明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给了他一张良方:“身上多倒几瓶风油精,管用。”   END   ☆、家园(完) 作者有话要说:  角色出现顺序不代表死亡顺序【。   明楼是第一个到达这座小木屋的。此时,方才一场小雨初停,天色正黄昏,明楼的大衣滴着水,头发也湿了,他站在湖边,摘下眼镜慢慢地揩着上面的水珠,湖边没有风,湖面平静地像一面清澈的镜子。   像感觉到了冷,明楼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他转身离开了湖面,经过乱糟糟的草坪,走到小木屋的门前,门锁是坏的,门一推就开了,像是专门等着他一样。   像是经年没用过,小木屋里散发着一股霉味,还有一股潮气,窗户牢牢地紧闭着,长满了蜘蛛网,乌漆墨黑的,屋子里的家具也不多,只有一张桌子和三张椅子,有一张还断了一条腿。电灯开关到底管用的,明楼打开了开关,灯泡这现实般的东西闪烁了几下就亮了起来,昏黄温暖的灯光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   眼前最醒目的是一个大壁炉,旁边乱七八糟地对着几块木头,明楼梦游般地走过去,拎起一块木头丢进壁炉里,还没等他找到火柴,火焰就熊熊地燃烧起来,火光不仅照亮了他的脸庞,也让他的脸颊感到一阵火热,但是他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亮得像夜空里两颗明亮的星星一样。   王天风是第二个到达的。   他的军服上还带着一些血迹,原本整整齐齐的发型此刻乱糟糟的,当他卷着一股狂风般的气势走进小屋里时,明楼正坐在壁炉旁,撑着下巴靠着椅子把手昏昏欲睡,一阵风吹得壁炉里的火焰乱晃,晃花了明楼的眼睛,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恍惚地看了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果然是疯子,出场方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王天风老实不客气,搬了把椅子,坐在靠近壁炉的另一边翘着脚,一边感受着壁炉里火焰的温暖,一边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说:“那是,谁让我不像你是这般细皮嫩肉的大少爷,连阴间都有房产,活该被压倒一辈子。”   “哦,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屋子?”明楼忍不住和他斗嘴,想了想,还是歇了火气,他看着王天风,又捡起一根木头丢进壁炉里:“你之前……?”   “一直在荒原上走。”王天风说,声音带着久违的疲惫:“一直在走,歇不下来,有点累,越来越累……壁炉不错。”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话尾难得带着一份赞赏:“这大概是这个屋里最好的工具了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明楼问。   “谁知道,”王天风难得地勾起了嘴角:“大概是因为我的追踪课一贯成绩不错。”   他们没有在说话,只是互相看着,目光定定的,像一幅定格的画。   最后,王天风的动作打破了这幅画面,他缓缓地张开双手,明楼冷笑一声,到底没说什么,站起来走进去,象征性地和他拥抱,下一秒,他被王天风的双臂死死地锁在怀里。   “能看见你,不错。”王天风感慨地说,还没忘了补充一句:“尽管我们互相讨厌。”   “一会儿别忘了帮老子检查屋顶,修理家具。”明楼附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   “……”   出乎意料的,于曼丽居然是第三个到达的。   “我本来在一座好大的用糖建起来的城里,那里什么人都没有,东西都是糖做的,我觉得好无聊啊,吃了一半,发现自己到这里了……”于曼丽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连说带比划。   明楼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天风一眼:“你的学生?”   王天风冷哼一声:“满脑子无稽之谈的学生,她还以为自己是个浪漫派诗人。”   于曼丽顿时熄了声,她怯生生地看了王天风一眼,又不愿服气地嘀咕:“我说的是真的呢。”   他们还没继续说什么,明台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还有着一点点被隐藏起来的谨慎。   明台刚进门就扯掉了身上湿漉漉的大衣,像是故意恶作剧一般随手把大衣扔在王天风怀里,他四处看了一圈,扑到明楼怀里,一股糖似地缠着:“大哥,我好想你啊。”   “多大的人了,一来就撒娇,不能好好地坐着?”明楼不轻不重地斥他。   明台在明楼的怀里扬起脸,给他看自己通红的眼睛,委屈地说:“大哥,我好累啊,我走了这么多路。你们还只留给我一把断腿的椅子,我才不要坐,在大哥怀里就挺好。”   明楼想推开他,但是不经意间发现了明明是年轻人模样的明台,发丝里居然夹着点点的银白,明楼的手一抖,不动声色地揽住了明台,连原本想严厉的语气都软了:“胡闹。”   “我就胡闹了。”明台龇牙咧嘴地,然后埋进明楼的怀里笑。   “呵。”王天风拿着明台的大衣,到底没有扔在地上,只是不能直视般地扭过脸,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果然是明家养的兰草,连一点点风霜都经不得。”   “活该,谁让你不给我椅子坐?”明台不仅赖在明楼怀里不走,还对着王天风做鬼脸:“我大哥在这呢,不服气你咬他啊。”   “明台,你真不害臊。”于曼丽用手指刮着脸臊他,白嫩嫩的脸上被刮出了几抹微红。   有了明台在,霉气的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多了许多蓬勃的生气。   也就是这种说说笑笑的时候,明镜来了。   她的怀里还抱着那个罐子,鞋子丢了,光着脚,她走进屋子,脸上的表情像是梦游一样茫然。   “大姐!”正对着大门的明楼第一个发现她,推开明台,他跳起来向大姐蹿过去,明台虽然没有及时反应,但是比她更快,兄弟两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明镜的手。明台也喊:“大姐!”   “你们,这么多人啊?”明镜迷迷糊糊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明楼见她的脚是光着的,手也冷得像块冰,于是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大姐,我们进屋再说。”   王天风站起来,把剩下的木头丢进壁炉,然后和明楼擦身而过,还不忘敲了敲于曼丽的脑袋:“愣着干什么?跟我出去拣点木头,这鬼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雨。”   “哎。”于曼丽忙不迭地答应着,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城里顺出来的冰糖,嚼得咯吱咯吱地响。   明楼把明镜放在椅子上,伏在大姐的膝盖上,他紧紧地攥着明镜的手,失而复得的感动充满着他的胸口,快要溢出来了:“姐。”   明台张开手臂,同时揽着他们两个,拖着哭腔闷闷地喊:“大姐,大哥。”   暖乎乎的感觉让明镜僵硬的身体软和起来,原本僵直的背放松了,她靠着椅背,看了看明台,又看了看明楼,含着一点点笑:“大姐终于找到你们了,看来大姐还是很厉害的呀。”   ……   明楼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木屋里被火烘得暖洋洋的,明台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条手帕,正半跪着擦着明镜的脚,两个人一句话一句话地,都说得很慢,木屋外面夜风挺大,但是不算冷,月光也是有的,明楼遥遥地能看见林间一点晃动的黑影,大概是捡木头的王天风。   他慢慢地走到湖边,脑中勾画着黄昏时看见的周围的环境,远方的雪山、面前的湖泊、湖边的草原和森林,直到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大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明楼没有回头,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说。   “怎么会。”明诚从背后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这可是我画出来的地方啊,我怎么会不来?”   明楼抓住了他的手:“可你是最晚到的。”   “因为我害怕。”明诚说:“我早在远处看见了,但是我怕这是个幻影,是个海市蜃楼,我远远地来了,它却永远存在在更远的地方。穷尽所有的时光,我也抓不住它。”   “但你还是过来了?”   “我想,就算抓不住也好,最坏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你抓住了,还怕吗?”   “怕倒是不怕了。”明诚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悔意:“就是后悔当初怎么没详细地把屋子画成别墅,我没想到屋子破成这样,怎么能让大哥住这种屋子?”   明楼笑了起来,拍着他的手:“没关系,慢慢修嘛,我们有这么多人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它修成别墅。”   “还会有人来吗?”明诚问。   “我希望没有。”明楼顿了顿,他们同时看见王天风气急败坏地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扯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郭骑云,郭骑云跌跌撞撞的,怀里还抱着一堆木头。于曼丽从后面追上来,一脸又焦急又想笑的复杂表情。   明楼抿了抿嘴,好像也想笑,但还是继续说:“但假如有,我希望这座屋子会成为一个安慰。”   前行的希望总是会有的,因为你们都在。只要你们都在。     END   ☆、失聪(完)   明镜的声音很悦耳,她的情绪跳跃的很快,这导致她和明楼说话的时候总是语调多变,忽而温和忽而急促,然而发火的时候,就是清一色的大弦嘈嘈如急雨,明楼通常在她一连串的声音中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顶上,仿佛以一己之躯去堵枪林弹雨。   明诚闲话不多,他和明楼之间除了必要的汇报之外,说的最多的就是应答。“是,明先生。”这句话被明诚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出来,明楼总会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定,好像他交代下去的事已经完成了一半。然后他可以放心地把事务交给阿诚,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   明台喜欢拖着腔喊“大哥”,要么是他缺钱要么是在撒娇,在他小的时候,明楼送他去上学,给他绑鞋带,教训他:“你喊大哥有什么用?自己不会系鞋带?”小明台摇头摇头再摇头,故作神秘地说:“可是我发现喊大哥比自己系鞋带快多了。”   至于王天风么……   明楼从来没想过声音在他生活中的意义,毕竟人最擅长忽略的就是最简单的事情,而最珍惜的,也一定是失去了的东西。   全TM是套路。王天风想。   “你说谁临时性失聪?”他问得很冷淡。   在他对面,明台仿若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双手都背在身后,轻声说:“是大哥。”   王天风在心中冷笑。这种无稽之谈,除非亲眼所见,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他悄无声息地上楼,明台跟在后面凭本能越发觉得老师全身都是危险气息,让他的后背都在发毛。   明楼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户,背对着他们。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净,但到底是空白一片,没有什么好看的。   明台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这个场景作一番解释,他张开嘴刚想说话,王天风冷不丁地拔出了枪,子弹上膛,“咔嚓”一声,在这个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老师!”明台脸色一变,脱口喊。   王天风只是握着□□,指着明楼的后脑,目光阴郁。   明楼纹丝不动,对身后的枪口毫无察觉。   王天风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的手微微一抖,枪口朝下,心中五味陈杂。   冷静。他想。   怎么会这样?他想。   明楼把椅子转过来,看着明台和王天风在眼前争吵不休,在他看来,他们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无声电影一样滑稽。   明楼在心中给他们配音,明台的腔调语言,王天风的腔调语言,加上一些胡乱安放的,根本对不准两人口型的台词,配着配着,明楼突然笑起来。   他发现不管怎么回忆,记忆中王天风的声音都很不对,他可以配音明镜,可以配音阿诚,可以配音明台,也可以配音一些其他的人,唯独王天风,不管挑出记忆里的哪一段音源,都让他觉得很不满意。   听到了明楼的笑声,两个人停下来看着他。   明楼翘起脚,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继续啊。”他看见王天风跳起来,指着他不停地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如果不是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这幅情景就像王天风哑了一般。   等到王天风不开口了,明楼慢悠悠地说:“继续,反正我听不见。”   明楼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配不好王天风的音,因为在他心中,再也没什么比看王天风哑口无言更让人高兴的事了,而现在王天风在他这里真的“哑口无言”了,不管他说什么,王天风都得听着。   明楼希望自己说话的语气足够得意。   王天风想不明白明楼有什么好得意的。这让他怀疑明楼是不是不仅坏了耳朵,还坏了脑子。   明台不肯走,护犊子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王天风赶了他几次没有作用,最后还是明楼用明镜作为名义把他劝了回去。   “老师,你要照看好我大哥。”明台走之前说。   心真大。王天风冷笑,想反问一句“凭什么?”,而说出的话却是不耐烦的“嗯”。   烦。   王天风胡乱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唇间,明楼歪着头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给我一支。”王天风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嘲讽,然后意识到明楼听不见,他心中火再起,直接拿下唇间的香烟塞进明楼嘴里,明楼倒没嫌弃,咬住了烟蒂继续命令:“火。”   王天风又抽出一支烟叼上,点燃之后,他想了想,没有把火柴递给明楼,反而走过去弯下腰,一手抬高对方的下巴,烟头凑近,烟头对烟头地点燃了。他松开手直起腰,明楼两指夹着烟,懒洋洋地说:“疯子,你这样的叫引火烧身,会把我的厄运传染走,你该忌讳点。”   王天风斜了他一眼,明知他听不见,还是说:“那就传染走吧,我高兴。”   王天风从桌子里翻出一支钢笔和一叠纸,他在纸上刷刷地写:你什么时候能恢复?   明楼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然后他问:“我的声音没问题吧?”   王天风皱了皱眉。一方面是为明楼的处境,另一方面是因为明楼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因为听不见,所以明楼正在失去对音量的控制。   但他只是在纸上写:没问题,除了你的声音一向都很难听。   明楼一看就笑了:“难听?行,那我稍微再多说两句。”   自作自受。在明楼声音朗朗的长篇演讲中,王天风差点捏断了钢笔,还得烧水找茶叶。   最后,明楼嗓子哑了,王天风泡的热茶正好变温。明楼毫不客气地端起来喝了半杯,然后大方地对王天风说:“茶不错,作为奖励,趁着我听不见,我批准你骂我。”   王天风呵呵两声,真的指着明楼大骂一通。明楼只看着他不停地动嘴,终于郁闷起来:“你怎么真骂了?你不是应该说‘我王某人骂人还需要批准’吗?”   王天风骂了个过瘾,然后提笔一挥:难得见你一句都不反驳,我就当你全部默认了。   “神经病。”这回换成明楼骂他了。   有些话其实很适合对方听不见的时候说给他听。   两个人面对面,总会有一个痛痛快快一吐心声的机会。   但是在王天风看来,有些话即使是明楼听不见,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需要克制,因为他更怕自己听见。   在明楼的周围有人,很多想保护他和被他保护的人,他出了事,76处有明诚,厂里有明台,里里外外还有明镜,他倒不下去,也不会倒下去。王天风嫌弃明楼做事畏首畏尾,但他心里明白明楼其实比他更贪心。   我很怀念……   这句话不能说。   我很喜欢……   这句话更不能说。   我很……   “我很羡慕你。”王天风最后说:“你有这么多家人。”   明楼怀疑地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又骂我?”   王天风沉默地低下头,把桌子上的纸捏成一团,好像这是他刚才说出的话,他把纸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明楼抽第二支烟的时候,王天风还是用烟头对烟头的方式给他点。   “你就这么想把我身上的厄运带走啊?”虽然渐渐感觉单方面的调侃有些无聊了,但明楼依旧不放弃机会。   “这不是带走厄运的方式。”王天风说。他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朦胧中他看见自己低下头,贴着明楼的唇:“这样才是。”   但他不会这么做,这幅场景甚至难得出现在他的想象中。他自嘲地想。   明楼在一个清晨发现自己的听力恢复了。   他听着窗外的鸟叫,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突然觉得很高兴。   王天风如约而至,明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疯子,说句话给我听听,我还真想你的声音了。”   王天风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在确定什么,明楼心情愉快,很好心地解释:“我的听力恢复了。”   王天风听罢,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姿态很明确:   你让我说我就说?呵呵,老子偏不说了。   END   ☆、零花钱(完)   凭胸而论,明楼觉得明台挺喜欢向他要钱的。   其实也没什么非常重要去买的东西,明台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花天酒地,小时候他想要什么,只要坦白说出来,明镜就会忙不迭地买回来送到他手里。   明台去巴黎上学,明镜又花了好几天给他准备行李整理箱子,好多东西买回来,不是明台觉得不合适,就是明镜觉得可能带不走,然后就丢了出去,再买。   来来回回地折腾,明台终于不耐烦了:“大姐,还是给我钱吧,有钱什么都能买。”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到了巴黎,飞机还没落地,明台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大哥,我的零花钱。”   明楼掏出钱包,还没来得及向小少爷讲述一番关于“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古训,明台已经一边说着“大哥如此大方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话,把钱包揣走了。   明楼在原地迷惑地问:“我说过全给他了吗?”   站在一旁的阿诚笑着回答:“可能明台讨的是小费,一会儿让他拎箱子去。”   明楼的桌子上一片兵荒马乱,刚刚解决完工作,还没摘下眼镜,明台就站在眼前,笑嘻嘻地看着他:“大哥,这个星期我的零花钱呢?”   “这个星期?”明楼反问。   明台看上去有些心虚,决定先声夺人:“怎么了?怎么了?我要钱的频率又不多,一星期才两次。”   “一星期两次还不多?”明楼故作惊讶地反问。   “哪里多?天天都能要才好呢。”明台说。   “我不信阿诚没给你钱。”   “给了又怎么样?阿诚哥的钱是阿诚哥的,大哥的钱是大哥的,能一样吗?”明台说得理直气壮。   “以后他的钱就是我的,他给了就等于我给了。”明楼加重了语气,点了点头:“明白吗?”   明台气了,明台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你们两怎么能是一个人?有本事你们以后连对象都共用啊!”   “你!”明楼站起来要抓他,明台自知失言,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掉了。   回到家里,明楼发现明台做了一桌菜等着他。   “大哥,快尝尝我的手艺。”明台很开心地说。   “贿赂我?”明楼忍不住笑着问。   明台笑盈盈的,不说话,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筷子举在明楼眼前:“大哥,请用。”   明楼从容地做拿筷子,夹菜,放在嘴里这一连串的动作,明台微微弯着腰,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讨好地说:“怎么样?大哥,怎么样?”   明楼吊着他的胃口,一块肉片反复地嚼,就是不说话。   明台急了,抄起桌上的筷子夹了菜,一边困惑地自语:“不会不行啊,我都亲口尝过的,油盐调料都放得好好的。”   “哦,原来你都尝过了才拿上来?”明楼终于说话了:“看来你对你的手艺没什么自信,那你凭什么以为可以打动我?”   明台知道刚刚被开玩笑了,脑子转的飞快:“那,是因为我全心全意,替大哥着想,以后大哥做菜了我也要第一个吃,我就愿意帮大哥试毒。”   明长官一秒抓住重点:“你说谁做的菜是毒?”   明台讪讪地笑着,转移了话题:“阿诚哥,你也来尝尝?”   “打住。”阿诚抬起一只手,面上严肃,眼睛里却含着笑,接着说:“看见你们我就饱了。”   明楼把筷子倒过来作势要敲,明台和阿诚一边笑一边动作夸张地躲。   明台不依不挠非要讨个评价出来,明楼说:“根据这顿饭的味道,这是一次极其失败的贿赂……”   明台立刻垮脸,作委屈状给他看。   明楼继续说:“不过呢,你大哥今天刚好就吃这一套。”   明台顿时笑起来,心花怒放。   有时候,明楼又觉得钱给明台真是给的太不值。   明台顺着墙角溜进他的办公室:“大哥,我的零花钱……”   “你还好意思要钱?”明楼瞪眼:“上星期你怎么没去学校报道?”   “我……有个考古团招人,我就是想去长长见识。”明台自觉挺有理。   没想到明楼对他的活动一锤定音:“哦,吃喝玩乐去了。”   “哪有。”明台叫屈:“大哥,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历史还有文物它们……”   “你上次历史考试就没及格。”   明台熄了火。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把你送到这里来上学,多好的机会,结果你只剩下玩和要钱了,天天要钱,我还得给。我欠你的?能不能学学阿诚?连阿诚都知道去打工……”   “大哥不给就算了。”明台转身就跑。   类似这样的对话多了难免有人听到,对方开玩笑地说:“明教授这弟弟养得真亏。”   明楼这边骂走了明台,那边又认真地反驳对方:“哪里亏?我看挺好。”   反驳完了,明楼又觉得很堵心,回去把明台拎起来又骂了一顿:“你能不能自己争点气?在家里让我生气,我天天在外面还要帮你说好话。”   “我要是不闯祸的话,大哥能找到做家长的感觉吗?生命中没我在里面闯祸,大哥,你想想你的日子该多乏味啊。”明台一句一句卖乖的话,直堵得明楼哭笑不得。   从明台要钱的频率来看,明台应该花钱如流水,然而某个星期,他偏偏没了动静。   “明台这星期向你要钱了吗?”明楼反而觉得不太自在了。   阿诚摇了摇头。   “大姐给他汇钱了?”   阿诚摇了摇头。   “你怎么没给他送去?”   这次阿诚说话了:“送了,可是明台说,这个星期如果收我的钱,他宁可从楼上跳下去摔死。”   “什么话?!”   明楼琢磨着犯不着亲自给明台送钱,他不来要倒正好不给了。   明楼的这番心思在星期六收到明台送的生物礼物后马上偃旗息鼓。   他打开礼盒,一旁的明台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大哥,我送的礼物一分一厘都是我自己挣的钱,没有一点水分。”   “所以你只能送一瓶酒?”   一针见血。   明台刚翘起来的尾巴又藏回去了。   “只有一个星期,能送一瓶酒就不错了,你要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能为大哥挣出个钻戒来。”明台不服气地嘀咕。   “下次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能攒出个指环就算你厉害。”明楼开了这瓶酒,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慢着,我要你的钻戒干什么?”   明台因为一件小事和明楼赌气,抬脚跑了,明楼无暇□□去找他,索性不找了,守株待兔。   几天之后,明楼去办公室,看见明台站在门外面,风尘仆仆的。   明台又是嘟嘴又是踢墙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知道回来了?”明楼已经不生气了,但是还是要摆出脸色给他看看。   明台抬头看了他一眼,水汪汪的眼睛里慢慢的全是情绪:“大哥,我想你了。”   “想我?我看你是想钱了。”明楼打开门,头都不回地去噎他:“进来,在外面做相给谁看?”   “我才不想钱呢,钱哪有大哥好啊?”明台从背后抱住了明楼,下巴抵着他的肩,撒娇地说:“大哥,我是真想你了。”   “还算中听。”明楼哼了一声。   “下次不要和那些女学生走那么近了,你不觉得她们很烦吗?”明台趁机说。   “又不中听了。”明楼斥道。   明台好长时间没向明楼要钱了。明楼知道他心里有个疙瘩。   明楼本不该生气,明台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开始以原则判定身边的人,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但最后,他还是被明台的怀疑激怒了。   旁人所有的质疑,都比不上明台这样的怀疑更让他感到心凉。   明台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听明镜说,他其实过得挺不错,上次去见他的时候,还看见他和一   个女孩子手挽着手逛街,女孩子说起话来声音柔柔的,长相也柔。   明楼觉得这样也不错。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明台回来了,害怕吵醒大姐,他偷偷摸摸地上楼,轻轻地敲门,他知道明楼没睡。   打开门后,明楼明显被他惊到了,但还是维持着镇定自若的风范:“又缺钱了?”   明台狡黠地一笑:“大哥,不让我进去吗?”   “滚回你的房间去。”明楼丝毫不让:“我现在很不高兴。”   明台摊开手掌:“那我哄你高兴。大哥,不如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少来。”明楼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瘦没虚,心中定下来,语气里却全是嫌弃:“你那套都是我教你的,你有什么好卖弄的?”   明台撅着嘴,背着手,眼珠滴溜溜地转:“那我给大哥出个谜语吧。”   “什么谜语?”明楼听到智力挑战,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明台清了清嗓子,到底还是在明楼微变的脸色中压低了声音:“大哥,你猜猜这一个月,我把指环挣到没?”   END     EG小番外:   明台很喜欢向明楼要钱,因为感觉很愉快。   他发现阿诚哥也喜欢向梁仲春要钱。   于是明台说:“阿诚哥,你口味真重。”   阿诚:“???嗯?”   END   ☆、踏风上重楼(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是太难发了……OTZ 最近在听《曾杨柳》,无意间搜索到的歌曲,突然想起了蜂蛇,虽然我知道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总觉得如果两个并肩前进的人之间的道路产生了分歧,其中的感情大概是一样的【。 如果你没听过《曾杨柳》这首歌,可以去听听,背景先不谈,歌曲很好听【。   王天风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共·产·党。   有时候,明楼会思考这个问题,但他不会知道答案,也永远不会有答案。   明楼推开门,王天风抓着一把手·枪正对着他的面门,看见是明楼后,王天风悻悻地放下□□,唾了一口:“你不会先敲门吗?”   “你呢?你不会锁门吗?”明楼毫不客气地反问他。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王天风的肩膀上鲜血淋漓,明楼不再多话,而是走过去,粗暴地扯起一旁的纱布和止血药,坐在王天风身边:“我帮你。”   “突然长良心了?”王天风冷笑:“什么时候还能帮我挡枪就更好了。”   明楼用镊子夹起药棉按在王天风的伤口上,后者疼得一个激灵咬住了牙,一言不发地瞪着他,明楼随后补充:“我当时不在。”   “合着我每次走麦城,你都不在场,你每次出事了,我都得陪着?!”王天风吸着冷气咬着牙:“就凭你这样,也能算是我的生死搭档?我能把命交给你吗!”   明楼没说话,也不敢说话。   明楼知道这次的行动仅仅是针对□□,破获了一个共·党·联·络·点后,王天风忙着接受命令去击破另一个红·色·中·转·站,而明楼却忙着私下里通知那里的同志快点撤退。   换言之,是他透露了王天风的行动计划,导致了行动失败。   所以明楼无话可说。   他拉紧了王天风身上的绷带,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下一次,我一定在场。”   “……”王天风似乎想反唇相讥,但依旧被明楼脸上的表情打动了,他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明楼拿起打火机为他点上,他们没有说话。   王天风有时候怀疑明楼为什么会这么滑,什么毒蛇,简直就是泥鳅。   明楼总是能从从容容地躲过每一次行动失败,王天风没有怀疑过他是共·产·党,但是潜意识里,他难免把明楼当成了一个狡猾的投·机·者,一个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的人,所以有危险的活动,明楼都能以种种理由“当好不在场”,也就是这些“刚好不在场”一点点地磨损着王天风对他的耐心。   是,王天风承认明楼有能力,很聪明,他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明楼敢不敢付出命。   时间总会证明吧?那时王天风想。   可是,还没等明楼所谓的“下一次”成为现实,一道命令把他调进了汪·伪·政·府做潜伏。   王天风知道这件事后,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他气得暴跳如雷,想要开车去劫明楼,郭骑云告诉他,现在已经晚了,明楼早已经上了飞机,连句告别都没说。   那次活动他们依旧失败,王天风的兄弟们赔在了行动里,他被明楼派来的人救出来,满脑子都是明楼得意的表情:“没有我,你还是不行啊,疯子。”   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让王天风忍得想吐血。   他想扯着明楼的衣领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搭档?如果有,为什么和我踏过生死危险线的人里从来没有你?如果有,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走得头也不回?   再见面时,明楼冲他喊:“别忘了当年我……”   “我从来都没忘过,包括你说的每一句谎话,我记忆犹新。”王天风冷冷地回答。   宁海雨的死是一道□□,炸裂了王天风的信任。   信念被敲碎的那一刻,王天风听到了自己的丧钟。   “为什么……”他想这样问。   尽管他很清楚,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戴·笠的眼中没有兄弟,上层走私牟利,下属只因为丢了货就被枪·决,这帮人把好好地一个政·府作得不成样子,而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理想的尽头。   “但是还有明楼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他想要怀疑明楼是不是和戴·笠一样,只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行动着,但是有那么一刻,曾经所有的猜嫌都不复存在,他愿意相信明楼是一个正和他并肩作战的人,一个从没有改变的,代表着他们的青春和理想的人,哪怕明楼曾经一走了之,哪怕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王天风从未有这么一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他颓废而压抑,他怀疑自己选错了路,也怀疑他所服务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他咬牙支撑着,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甚至到了快要发病的地步。   可幸好,他还有“死间计划”成为另一个证明理想的渠道。   王天风依然对明楼保家卫国的信念心知肚明。   明楼从来没有策反过王天风,也因为此。   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只要能够将国家于水火之中带出来,都是一样的。明楼很清楚王天风的脾气,王天风一腔热血为了国家能付出一切,明楼自问自己不能像王天风一样豁得出去,而幸好,王天风直到最后也没逼着他去选择。   在王天风的潜意识里,还是留手了吧。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也还是谅解着彼此吧。   得知王天风死讯的时候,明楼的头仿佛被撕裂般痛楚。他没想到王天风会以这么过激的方式画下结局。   但是没有任何可奇怪的,明楼知道王天风不是在发疯。王天风太渴望这次的计划成功,他在国民党里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明楼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仿佛时光倒流到那一天,他们初见,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王天风推门走进来,在房间里的人之中他唯独锁定了明楼,两个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又好像早就见过了许多次,王天风对他挑了挑眉:“哦,你在这里啊。”   明楼想笑,又不怎么笑得出来,王天风大可以一死了之,但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他想起很久以前,好像有那么一次,他对王天风保证:“下一次,我一定在场。”   尽管那时他的语气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可那时王天风却是信了。   “疯子,这一次,我真的在场,你打先锋,我断后。”   END   ☆、十佳男友(完)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天风×明楼   *演员AU,非演员梗,非演员梗,非演员梗……   王天风这人,别扭。   明楼火起来那会儿,没少听他在旁边冷嘲热讽,什么“看他高楼起,看他楼塌了”,“也只有你才会为一帮只看脸的成就沾沾自喜”,“火吧,反正指不定哪天就烧成灰了”等等等等。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天风多鄙视娱乐圈,其实王天风自己也是演员,两个人搭过戏,还是一个班出来的同学。   后来有一天,明楼满屋子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藏在床头柜里的小盒子,他拿出来一打开,里面只装着一个徽章和一份证书:明楼粉丝协会荣誉会长。   “……”明楼沉默了一下,把盒子放回去了,还很细心地收拾收拾,当做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样子。   其实王天风一早就是明楼粉丝论坛的资深版主,群主,身披多个马甲奋战在ABCDEFG站,他从来没宣传过自己,空闲时间全用来批马甲发图片做视频搞安利:“嘿,朋友,你听说过明长官吗?”   多少年了啊,明楼的粉丝们像流水一样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王天风的马甲们始终屹立不倒,铁打不动,默默无闻地战斗在粉丝第一线上。老粉丝们深受感动,新粉丝听了老粉丝传教也深受感动,大家一合计给这位不知名的会长制定了徽章和证书,按着王天风留下的其他人的地址寄过来了。   快递被转交给本人后,王天风拿着徽章和证书嫌弃得要死,又不能丢:没办法,明楼的名字和图片还在证书上印着呢,丢了烧了万一不吉利怎么办?于是王天风把它们藏在床头柜里。   大概最危险的地方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明楼一直没发现。   王天风刚刚上线,他的众多□□号之一就响了。   “会长,会长,你写不写男神×你呀?”明楼粉丝群里的小迷妹之一问。   “什么?”王天风有点不明白。   于是小迷妹发来一段文字:   “明楼×你:   这个周末,你从一堆琐碎日常中解脱出来,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时,写字桌前方的窗户被敲响了,你抬起头,居然看见了明楼。   ‘!!’你打开了窗户,看见一架直升飞机,明楼站在从直升飞机里垂下来的软梯上,一手拉着梯子,另一只手向你伸来,脸上的笑容又苏又好看:‘要出去兜风吗?’   你们一起坐上直升飞机,在高空中,明楼变出一束玫瑰送给你:‘喜欢吗?’   你低下头,没有回答。   明楼睁大眼睛,有些失落:‘不喜欢吗?真抱歉,是我没有事先调查好你喜欢的花。我以为玫瑰就很好。’   其实你很喜欢,只是想看他为难的模样。   你们一起去了巴黎,明楼带你观赏巴黎的风景,吃了法国大餐,以及你可以给他随便配衣服……”   王天风默默地看完这段苏得没法直视的文字,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出三个字:“写你妹!”想了想,他慢慢地把这三个字删掉,然后写出一段:   “明楼×你:   你太累了,明楼决定亲自下厨做饭,你背过身去,倒要看看这大少爷能做出什么东西。   厨房里一直乒乒乓乓的,搅得人没法安静,你强忍着想掀被子下床的冲动。   就在你以为明楼和厨房已经同归于尽的时候,他进来,端着一碗面,连个鸡蛋都没放。   ‘你辛苦了,你先吃。’明楼说,你接过碗和筷子刚吃一口,他又慢悠悠地说:‘如果连你都觉得不好吃的话,我就不吃了。’”   刚想发出去,王天风又觉得标题太碍眼,于是把“你”改成了“王天风”,一看好嘛,更碍眼了,于是又调了个位置,改成了“王天风×明楼”。   “王天风×明楼”一发出去,群里顿时炸了。   “会长大大,作为一个深度迷,你居然不萌楼我?也不萌我楼?”迷妹用一号红色加粗字体来闪眼。   王天风带着滴血的心发:“都不萌,我萌王天风×明楼。”   “这不科学!两个人关系超级差好吗?”迷妹吐槽。   “差?”王天风很懵。   “很差!”迷妹坚定地回答他。   论“王天风和明楼的关系有多差”,迷妹们开始举证了。   第一:明楼关注了王天风的微博,王天风没关注他。   可是我的小号关注他了。王天风想,我的小号只关注他。   第二:王天风和明楼每次演友情戏都很勉强,演对手戏都特别棒。   既然你都说了是演戏了。是我的错喽?王天风想。   第三:王天风各种看不惯明楼,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架,基本上谁都不能理谁,就差互相开黑了。   ……王天风无法反驳。   第四:明楼拿最佳演员奖的时候,坐在台下的王天风冷笑得能冻死南极的北极熊和北极的企鹅。   这个我不认,我那真的是在笑。王天风想。   第五:明明是同学,还曾经是搭档,可王天风回答关于明楼的问题,都是“我和他不熟”。   不然还能怎么回答?告诉你们我们已经牵手约会接吻上床……了吗?   第六:……   第七:……   第八:……   一堆一堆的证据列出来,加上照片,加上视频,整个群的妹子和汉子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王天风和明楼的关系,非·常·差!   王天风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么多年来,他只忙着宣传明楼,忘了把自己一并带上——   “会长大大,放弃王天风吧,那是邪教啊。真想腐,不是还有阿诚和明台吗?”群里每个人都在语重心长,都在互相传教。   王天风马甲的头像灰了十五分钟后又亮了:“我建了一个王天风×明楼的群,欢迎加入。”   “……”   五分钟了,十分钟了,三十分钟了,一个小时了,一天了……   没人加入。   明楼看见王天风的时候,就像买了几年的彩票终于中了五块钱一样,有点受宠若惊。   “你来……找我有事?”在别人面前,明楼不敢笑,不敢太亲昵,只要板着脸说。   “我以前对你可能太坏了,想对你好点。”王天风背靠着轿车,抱着双臂,望着天空,感慨人生般地说。   明楼愣住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哦,谢谢你?——那,顺便去吃饭?”   王天风打开微博,把他们两个人在饭局上的合照发了,明楼没说话,看见之后默默地转发了。   下面统一风格的回复总结一下都是:   演员真不容易啊,估计两个人又要合作了,所以都强忍着对对方的不满……哎,什么叫敬业啊,太拼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天风唾弃不已,随手又打开自己的小□□群,上面有一条请求加入的新信息。   王天风看了看这个□□上的资料,新号,什么内容都没有,不过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想了想,他还是把人拖进来了,直接问:“你支持这一对?”   对方回复:“是。”   王天风心中平衡了一些:“谢谢支持,以后我天天产出风楼段子给你看。”   对方回复:“好。我很期待。”   王天风这人,别扭。   他有个同好群,在群里专产王天风×明楼的粮。   CP冷,群里只有两个人,王天风的小号,和明楼的小号。   END   ☆、明楼积点卡(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是ALL楼,团宠   *脑洞的产物,本来想认认真真写,但是感觉会很长,于是它变成了一篇大纲文(so sad)   总之这件事肯定是明台先遇到的,没有为什么。   明台买名为赔礼实为聘礼的戒指的时候,店员给了他一张积点卡,告诉他积满点数就会有礼物送。明台表示无所谓啊,礼物什么的又不稀罕喽,反正不管礼物多贵重,他都买得起。   第二天他后悔了,因为这张点卡变成了一个明楼,少年版明楼。   明台第一次看见水嫩水嫩的大哥,克制着自己想扑上去咬一口的心情:“大哥,我是你弟弟明台。”   大哥表示无法接受昨天还水嫩水嫩的小明台一转眼变成了人高马大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奶油小生。   然后明台做了一桌子菜把少年版大哥征服了。   既然点卡变成了明楼,明台表示不积也不行,他带着少年明楼一起出门,一路上付账无数,终于回到了这家店,店员表示我们这一家分店只有一张点卡,想继续积?去找分店吧。   “我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还有分店!”明台抗议。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村。”店员十分淡定,然后多看了少年明楼好几眼。   明台表示你们店里人真会玩。然后把少年版明楼扯了出来。   两个人走着路说着话,明台太开心了,表现欲空前爆棚,于是自告奋勇要带少年版明楼见见世面。然后他惊愕地发现明楼大哥少年的时候居然比他还会玩。   明楼表示“你还嫩点,到哪我都是你哥”,明台心悦诚服,主动掏钱,请明楼指点他怎么玩。   两个人游山玩水不亦说乎,把积点卡的事给忘了。   同样的这一天,阿诚和梁仲春一起去外地办公,然后他从梁仲春那里得到了一张积点卡。   梁仲春说那边的人多谢您经常照顾我们的生意,这张积点卡孝敬您了,据说积满了有礼物送,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聊胜于无。   阿诚笑了笑,这边刚收下那边就丢在一边。然后积点卡变成了一个明楼,是阿诚被捡回明家时期的那个明楼。   阿诚表示他受到了惊吓,然后拿着枪去找梁仲春,气势汹汹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仲春表示自己从头到尾都很无辜,只不过是收了别人一张点卡而已。   不过梁仲春为了保命还是说了一招,如果阿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把点卡积满,说不定就知道真相了。   阿诚回到旅馆跟明楼大眼瞪小眼,明楼表示无法接受昨天瘦小且伤痕累累的阿诚一天之间变成了人高马大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小开。   于是阿诚做了一桌子菜征服了他——这一切全是套路。   明楼看见阿诚愁成这样,忍不住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惹人讨厌。还没纠结完,阿诚就要带他出门玩玩,明楼矜持地表示没问题。   于是两个人出门压马路,阿诚开着车载着明楼,遇见一家食品店就要停下来打包,遇见一家蛋糕店也要停下来打包,遇到一家……   打包之后阿诚还不停地说:“吃,大哥,您多吃点,快吃。”   明楼一开始还能忍忍,后面越发忍无可忍,眼见着自己快要被食物淹没,不知所措了,明楼终于生气地说:“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阿诚支支吾吾地,终于说了实话:“太久没看先生这么瘦了,心都碎了。”   阿诚觉得明楼身上减的不是膘,是他的心血。   明楼看着满满一车食物,心惊胆战地想:这么多,自己现在得胖成什么样子了?   阿诚发誓要在短时间内把明楼流失的肉全补回来,暂时把积点卡的事给搁在一边。   机缘巧合,明镜去服装店买买买的时候也得到了一张积点卡,她觉得很有意思,带回家后拿给阿香看,然后她们两眼睁睁地看着点卡变成了明楼——儿童时期的明楼,眨着大眼睛,小脸圆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把两个人萌得心肝乱颤。   美中不足的是小明楼总是拉着明镜的衣角喊“妈妈”,明镜纠正他说:“我是你姐姐。”小明楼皱着脸就要哭,说自己的姐姐年纪绝对没有这么大,看上去也没有这么老。   明镜觉得很心塞,岁月果然是女人的大敌。   但是谁让小明楼可爱啊,明镜一看就想起了过去父母还在的日子,又是哭又是笑的,还把明台小时候的衣服全翻出来给小明楼一件件地试,最后还试了几件女装。小明楼穿了一会儿不耐烦了,闹着要吃东西,于是阿香做了一桌子点心征服了他。   小明楼穿着小洋装咯吱咯吱地吃点心,偶尔几句童言童语把明镜逗得乐不可支,又是要约照相馆又是要带小明楼出去见见世面。   晚上小明楼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被明镜发现后心疼得不行,小明楼说自己想妈妈了,明镜把自己的年龄给忘了,陪着小明楼睡觉,哄他说以后我就是你母亲。   嗯,反正明镜从头到尾就没想起过积点卡的事。   这段时间,王天风也得到了一张积点卡,别问为什么,无巧不成书,也可能是他偶尔逛了家点心店,糖买多了,送的,跟着他一起买东西的郭骑云也得到了一张。   王天风冷笑着这种骗人的东西,一分不值,然后随手丢给了郭骑云。郭骑云也没放在心上,进门掏钥匙的时候把其中一张卡落在了走廊上。   大半夜,王天风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抓着枪谨慎地打开门,开门一看是明楼,气冲冲地朝他吼:“有你这样的吗?差点把我冻死了!”   吼完,明楼觉得王天风不太对,王天风也觉得明楼不太对。   明楼茫然地说:“王天风你怎么长胡子了?”   王天风则觉得明楼哪有这么嫩。   两个人一对时间表,发现在这个明楼的记忆里,他才刚和王天风成为生死搭档,而这边的王天风都快和现在的明楼拆伙了。就在两个人冷着气氛很尴尬地时候,门被敲响了,王天风把这个明楼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再次打开门带给王天风的又是惊喜杀,是郭骑云鼻青脸肿地把另一个明楼送过来了,这个明楼看上去老了很多,而且心事重重,在看见王天风后更沉默了,郭骑云指着王天风,特委屈地说:“你看,我说了我不是化了妆的特务。”   王天风还没说什么,郭骑云一溜烟跑了,留下一个明楼和他眼瞪眼,然后明楼叹了口气,走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不管是不是做梦,能见到你也不错。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梦见你,渗人。”   王天风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没说。然后把明楼带到自己的卧室,故意说:“更渗人的还没让你看见呢。”   被子一拉开,明楼看着明楼从被子里钻出来了,两个人都是一副惊吓过度随时要抽风的模样。   “你们居然搅到一起了?!”两个明楼同时喊。   “谁跟他搅到一起了?!”两个明楼接着喊。   王天风为了区分他们,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叫明楼一号,年纪不大的那个叫明楼二号,明楼一号无法接受地表示能不能给个好听的名字,至少可以叫他明长官,叫二号明先生。王天风冷笑着说能给你们名字就不错了,两个冒牌货少得寸进尺。   两个明楼都不服,合起伙来对王天风冷嘲热讽,王天风再毒舌也一人难敌两张嘴,一怒之下做了一桌子……哦不,他买了一桌子菜暂时让两个明楼无暇说话。   这个时候,专心完成“用各种食物喂饱明楼先生”大业的阿诚接到一个电话:真·明楼失踪了。   阿诚顿时炸了,除了用食物喂明楼,又多了寻找明先生的任务,满世界找不到,阿诚终于想起了积点卡的事。   他带着明楼回家,一路上都在酝酿要怎么跟明镜解释,明楼也是满心忧郁,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去见上了年纪的姐姐。结果两个人一进门就看见追着小明楼喂饭的明镜,八目相对全都傻了。   阿诚试探性地给明台打了个电话,发现明台那里果然也多了个明楼,于是他让明台快把明楼送回来。两个人一回家就被明镜抓住一通训斥,尤其是少年明楼被训得更惨,说他带坏了自己的弟弟。   少年明楼看着姐姐一边爱护着儿童版明楼,一边骂着自己,感觉心中真苦。明台这时候站出来维护他,说都是自己的错,而被阿诚喂得有点肥的明楼则羡慕嫉妒地看着两个人的体型,三个人一合计,下午就借着散心之名去了运动场。只给阿诚留了一张纸条。   阿诚觉得两个明楼交给明台应该没问题。他一边督促明台别忘了叮嘱两位先生按时吃饭,多吃饭,吃多饭,一边花大价钱满世界去找其他的积点卡,可是积点卡这东西仿佛可遇不可求,总结一句话就是找不到。   这个时候,明长官和明先生……嗯,明楼一号和明楼二号被王天风送回来了,王天风的评价十分嫌弃:“两个娇生惯养的吃货,再不送回来,我那点工资就养不起他们了。”   屋子里多了五个明楼,明镜表示心脏有点承受不了,抱住那个最小的明楼,她躲进了屋子里。   剩下四个明楼面面相觑,坐了一会儿,阿诚最先受不了了,说自己还要找剩下的明楼卡,就先走了。然后王天风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于是明台最惨,被三个明楼轮流说教,少年版明楼没法对他说教,处处维护他,于是少年明楼和明台一起被其他三个明楼轮流说教。   阿诚回来的时候,看见四个明楼搭了张桌子在打麻将,王天风明显偏向明楼二号,明台明显偏向少年明楼,可惜把他们几个捆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个年纪最大的明楼一号,输得惨不忍睹,并且还是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所以满地都是衣服。   阿诚表示你们能不能像点长官的样子,年纪最大的明楼懒洋洋地挑了挑眉,表示:“有什么好在意的?他们身上有哪一块我没看过?”   “你是看过了,但是我,王天风还有明台还没看过啊!”阿诚痛心疾首地说。   “那有什么好看的?构造不都是一样的吗?”少年明楼皱了皱眉回答。   剩下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包括明台都高深莫测了起来,气得少年明楼掐了他好几把,骂他不讲义气了。   阿诚经过多方调查,终于发现汪曼春也得到了一张明楼卡,而且看样子出现的明楼是和她热恋期的明楼。   因为害怕明镜暴怒,他没敢光明正大地说,而是偷偷告诉了明台和王天风,于是他们决定把明楼从汪曼春的手上夺回来,计划还没行动就被明楼一号发现了,听到是汪曼春,明楼一号沉默了。   然后他带着四个明楼——包括儿童明楼——同时出现在汪曼春眼前,汪曼春被他们搅得心烦意乱,简直崩溃,莫名其妙地就把被她关起来的明楼交出来了,在见识了五个明楼同时出动的这一天之后,阿诚,王天风和明台不约而同地决定对此缄口不言,不做任何评价。   因为这个过程真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简而言之一句话:为汪曼春点蜡。   第六个明楼回来之后,他们就轻松多了——麻将桌可以摆两张了,再也不会存在明台帮少年明楼偷看牌,或者王天风帮明楼一号和二号偷牌的事情发生了。   对此,唯一一个得不到帮助,还要被阿诚专心喂肥的明楼只能呵呵一笑。   虽然这样,明镜,明台,阿诚还有王天风还是很想念已经失踪的明楼,他们的思念越来越强大的时候,第七张卡出现了,原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块,只是之前被他们习惯性地无视掉了而已。   四片纸张拼在一起,第七张卡出现了,同时,代表着点卡积满,七张卡把真·明楼换回来了。   皆大欢喜。唯独明楼自己不知道发生过这些事。他记得的是自己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然后一直昏迷着。   一直处于家庭食物链底端的明楼,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在家受到的关注提高了不少,明台时不时就想和他出去玩,被他训了也不怕,明镜动不动就来捏他的脸,还变着法子给他做衣服。   只有王天风,好像更毒舌了。   明楼很惊讶地问阿诚:“在我不知道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差一点失去你,大家都害怕了。”阿诚说着,给明楼的碗里夹了更多的菜:“大哥,还是多吃点吧。”   “……”      ☆、“你不爱我了“(完)   看见明台的时候,明楼刚出大楼,站在台阶的最高一层,他皱着眉看着外面,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现在也没停,终于发了大水,地上的积水已经快淹到小轿车的车顶了。   “估计阿诚是没法赶来了……”明楼想着,不由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明台就是在这个时候撑着小船晃晃悠悠地进入了明楼的视线。   “大哥,要坐船吗?”明台披着雨披,袖子卷到手肘上方,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明楼感到有些吃惊。   “为大哥保驾护航。”明台有些深沉地说。   这雨并没有停息的感觉,水也确实越涨越高,明楼勉为其难地一脚蹬上了明台的小船,明台殷勤地把身上的雨披脱下来高高一撩,他本打算很潇洒地罩住明楼,没想到雨披扬起一阵水,劈头盖脸地扑了明楼一身。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还没被雨怎么样,才被明台扬成落汤鸡的明楼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掏出了一把伞。   伞刚撑开,他们又听到有人在喊:“等一等。”两个人同时抬头,发现梁仲春一瘸一拐地赶过来,喘着气说:“明,明长官,劳驾,捎我一程吧,这水太大了,我又急着回去。”   明楼只是想了想就点点头:“行吧。”   明台还没来得及阻止,梁仲春就踉踉跄跄地上了船,还没站定,只听见“噗通”一声,明楼掉下水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梁仲春傻眼了。   “不好意思呐,”明台一边赶忙去捞明楼,一边没好气地说:“我这船上只能站两个人,多一个就得走一个。”   “哪有这样的船?”梁仲春发着牢骚。   “就是这样的船。这叫个性。”明台一个眼风扫过去,梁仲春噤声了。   眼看着明楼被捞上来了,梁仲春认命地叹了口气,主动跳下水去往回家的方向游去了。   躺在卧室的床上,明楼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裹着被子喝着热姜汤,明台捧着毛巾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万分歉意地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可要长点心了。”明楼严厉地说:“不是故意就能把人害成这样,你要是故意的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明台羞怯地一笑,讨好地说:“我帮大哥擦头发吧。”   明楼哼了一声,默许了。   天气的确有些反常。第二天,雨倒是停了,只是又下了一天的大雪,本来好好地穿着夏装出门,刚进76号就看见外面白雪皑皑,三伏天下雪,明楼真感觉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不仅外面冷,屋子里还是寒气阵阵,大雪来得措手不及,根本没准备取暖器和小火炉,汪曼春从仓库里找出了不少冬天的军装,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还私自做主多给了明楼一套,两套冬装穿上身,该冷的还是冷,再看外面的雪,白茫茫的一片,明楼突然感觉不对了:“停在外面的车呢?”   “报告明长官,被积雪埋没了。”梁仲春双脚一并,大声回答。   ……这世界果然要完。   这样根本熬不到下班,明楼打算出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了一座圆滚滚的冰屋,明台站在冰屋前向他兴高采烈地挥手:“大哥,来看看吧。”   “过不去。”明楼没好气地大声回答,呼出来的热气都快结成冰了。   于是明台划着昨天的小船把明楼载了过去。   明楼一进冰屋,眼镜上立刻糊了两片白色,他摘下眼镜,眯着眼睛打量着室内。冰屋里暖烘烘的,一堆火焰在用冰制成的壁炉里跳跃着,明台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大哥,坐。”   明楼感觉被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缓和过来,他坐下来看着明台:“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明台从壁炉的火焰底下钩出了一个烤白薯,放在手上一边烫得抖,一边拿来给明楼:“大哥,来吃,可香了。”   “你有事瞒我。”明楼擦干净眼镜,慢悠悠地说。   一开始明台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回答,但是熬不过明楼的强硬态度和冷战,明台只好举手投降,剥了一块白薯塞进明楼手里,他有点垂头丧气:“大哥,其实最近天气反常都是我的错。”   “哦?”明楼不发表意见,只是看着他。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日子,明台闯祸被明楼训了一顿,明楼说他天天在家只知道吃喝玩乐,无所事事。被明楼嫌弃了的明台闹着去找工作,可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闹来闹去反而有个人主动上门了。   “明台,我这里有个工作,你做不做?”   “什么工作,我听听呗。”看看,明台的架子倒比老板还大。   这个人从背上背着的大口袋里掏出五个罐头放在明台眼前,明台不解其意:“什么意思?让我去卖罐头?”   “非也。”这人高深莫测地回答:“这是天气罐头,我希望你能帮我掌管天气。”   “嗯……谢谢您,对了,我送您去一个地方吧,有吃有喝有玩,可好了。”明台提议。   “你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这种行为不仅错误,而且无效。”那人冷静地说。   被拆穿想法的明台悻悻地听他说,说到最后,明台相信了,并且从那天之后开始掌管每天的天气。明天要刮风了,开风罐头吧,要下雨了,雨罐头打开,要晴天了,阳罐头走起,要下雪了,还有雪罐头,要刮风了,风罐头还有点难拆。当然,不用的时候就把罐头关起来。   一开始,明台干得挺好的,每天晚上听从指令按部就班开罐头,有一天,他和明楼赌气,心情不愉快,连罐头也没好好摆,第二天起床他就傻眼了,五个罐头的位置被弄乱了,他分不清哪是哪,就随便开了一个,没想到开了之后又关不上了,结果那天本来是晴天,却发了大水。   “你啊。”当初给他工作的人又找上门了,恨铁不成钢地说:“明台,你闯祸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明台垂着脑袋说。   罐头乱了,那个人自己也分不清,为了惩罚明台,他下了两个任务:第一,明台要分清楚这些罐头的作用;第二,在天气错乱的日子里,明台每天都要做一件好事来为自己赎罪。   明台一听要做好事,很高兴地向那人要了一条小船,在对方无语的表情中撑着船找大哥去了。   “因为一天只要做一件好事,所以那艘船也只能载一个人。”明台解释这件事中包含着的强盗逻辑。   明楼听完整个故事,评价:“这是你至今为止编的所有谎话里最像模像样的一个。”   “我不是在编故事啊。”明台急了:“我说的是真的。”   明楼掰下一块热白薯,冷不丁地塞进明台叫嚷着的嘴巴里,明台“嗷呜”一声,被烫的满地乱跳。   第三天,大旱,烈日炎炎。   梁仲春指挥着人把昨天刚布置好的取暖设备拆掉,汪曼春坐在一边失魂落魄地出着汗,看样子恨不得能把自己脱光,明楼脱下了西装外衣,白衬衫的袖子也高高地卷起来,天太热了,连发油都没法抹,他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垂下来,就算坐在椅子上不动,不一会儿,汗珠就糊了眼睛。   “这什么天气啊,简直有病。”梁仲春口干舌燥,热得眼前发晕。   “你骂谁呢?”明楼懒得抬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我,我骂天气呢。”梁仲春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明楼想说不准骂,但是这种天气连他自己都想骂。郁闷了一会儿,他钻进了办公室,没想到明台就在那里等着呢。   “大哥,你看。”明台打开大口袋,给明楼看里面满满装着的全是冰块,他自得地说:“我昨天特意储存的,我有先见之明吧?”   本来就是你闯的祸!明楼愤愤地想,但是不能说,如果说的话,不就证明他相信了明台那个荒谬无比的故事了吗?   冰块放在盆里,摆得到处都是,室内的温度顿时降了下去,明台还带了水果来,挽着袖子要给明楼做新鲜的冰块水果拼盘和冰激凌,明楼喝了杯冰水,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的同时,他也终于忍不住了:“这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别担心,大哥,就一天,过了明天就好了。”明台安慰他说:“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弄乱罐头了。”   “还有下次?”明楼想发火都提不起气:“这事一结束就把这工作辞了,给我专心在家吃喝玩乐。”   “可是大哥,我还没拿到工钱呢。”明台不满意地嘀咕。   “干成这样还想要工钱?”明楼讽刺他:“算了吧,别给人添烦了。”   “想在家不行,想工作也不行,大哥,你不爱我了。”明台要控诉。   明楼仅仅张了张嘴,竟然没否认,明台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和满屋子的冰块一样凉。   “大哥。”明台的心中不愿意这样藏事,一定不依不挠要问个清楚。   “大哥。”明台喊。   “大哥。”明台喊。   “大哥——”明台拖着腔喊。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明台快要唱起来了。   “别烦了,你是八哥啊?”明楼卷起报纸抽过去,明台知道他不生气了,笑嘻嘻地捧起碗:“大哥,要吃冰水果吗?”   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天这么热,阿诚又不在,明楼才懒得自己动手去打他。   第四天,大风,特别大的风,坐在屋里关上窗户都能听见外面的鬼吼鬼嚷,漫天乱飞的都是地上的垃圾,还有被吹起的树叶和小树枝不时地击打窗户。   明楼索性不出门了,他坐在家里专心看书,明台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一会儿“大哥,大姐问你喝不喝茶”,一会儿“大哥,阿诚哥在做手工,你不来看看吗”,一会儿“大哥,我让阿香蒸了年糕片,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明楼被他烦得忍无可忍,放下书训他:“你能不能安静点?”   “大哥,你不出门,我今天的好事怎么办?”明台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可以换个人做。”明楼重新捧起书,一副懒得管你的模样。   “不行。”明台急了:“要做就得做同一个人,我不能半途而废。大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楼:“你还生我的气呐?要不然,你让阿诚哥上来打我一顿好了。”   “打你?”明楼眯起眼睛,好像有点心动。   “打我一顿。”明台吞了口口水,绷紧了皮,故作豪气地说:“反正今天没事干,在家打我就当打着玩了。”   “你有病吧。”明楼瞪了他一眼:“再说了,大姐还在家呢,我无缘无故打你,你以为她会放过我?”   明台张开手臂抱住他,讨好地说:“我不就是想让大哥开心吗?”   “想让我开心,把这份莫名其妙的工作辞了。”   明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了:“哦。”   “以后还敢惹我生气吗?”   “不敢惹了。”明台垂头丧气。   “至于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明楼顿了顿,继续说:“我只用沉默反驳,不用沉默认可。”   明台想了一会儿终于理解了,开心地扑倒了明楼。   反正外面刮着大风,总有事情打发时间。   第五天,天气正常了。明台刚下楼,看见明楼坐在桌子边,左右没人,明台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说:“大哥,那份工作我已经辞掉了。那个人还说,我只差一天就能渡过试用期了。”   明楼头也没抬:“你今天还差一件好事吧?昨天刮了一天风,家里的窗户都碎了,你去负责修好。”   “阿诚哥!”明台转过头喊。   “别喊,你阿诚哥今天很忙,顾不了你了。”明楼无情地打断了明台寻求外援的意图。   “哦。”明台沮丧地坐在明楼身边:“大哥,你不说点什么吗?掌管天气啊,我差一点就能成为神仙了。”   “神仙?”明楼瞪了他一眼:“先老实地在家跟我学怎么做人吧。”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番外: 掌管天气的蔺晨向梅长苏表示:“你大爷的,我被你坑了!”   ☆、天凉了,王氏集团怎么办(完)   王天风的身份很复杂,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总裁,但是只有他自己还有心腹才知道,他不仅是个总裁,还是个地下组织的黑道帝王,集杀手,情报,间谍,侦探等等于一体,代号“毒蜂”。   “毒蜂”行事非常神秘,界内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容。   王天风的双重身份经常让他很混乱,幸好他不知情的爱人总是可以安抚他。   王天风和明楼在一起的过程很有戏剧性,霸道总裁的那个戏剧性。   那时候他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前方自己的大楼,此刻大楼里全是隐藏着的部下,还有一个假冒的“毒蜂”。他们在设陷阱抓一个代号叫做“毒蛇”的人。   “毒蛇”狡猾无比,本来他和王天风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据线人说有人委托了“毒蛇”来杀“毒蜂”,王天风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为了好好地招待“毒蛇”,他设下了双重陷阱,亲自坐镇办公室,静等好消息。   然后明楼就捏着一张名片闯进了咖啡厅。   明楼试图向他推销一款默默无闻的APP——“胡编乱造”,顶着王天风杀人不埋尸的冷眼,明楼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把这款听名字就很可笑的APP说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你能不能先停一停?”王天风忍无可忍地说。   明楼用行动回答他,除非你扫码,否则,不能。   于是王天风捏着他的下巴强吻了他。   当他的手离开明楼的下巴之后,明楼冷静地擦了擦嘴:“先生,我是一个保守的成年男人。”   “那你应该马上嫁给我。”说这句话时,王天风还像是自己赞同自己一样点了点头:“因为我亲了你,你成年了,并且你很保守。”   这反应能力着实让人无话可说。   后来下属汇报说,“毒蛇跑了”,那时候王天风已经开始掏钱请明楼吃饭了。   以“毒蛇”换了一个明楼,王天风嫌弃地对郭骑云说:“亏大了。”   郭骑云不吭声,谁都知道这位主一向口是心非,现在无意附和了万一以后秋后算账怎么办?   明楼的身份很普通,就是个正在创业的APP开发者,这让王天风又安慰又担心,他不想把明楼卷入自己的黑暗世界,另一方面,他又自信地觉得以他的能力,保护明楼完全没问题。   明楼刚搬进王天风的家里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联想到他正在创业,王天风立刻明白他手头拮据。但是为了照顾明楼的自尊心,王天风不想把自己的接济做的那么露骨,所以往往百转千回。   “把上面的服装全部买下来。”   王天风把一本男装杂志砸进郭骑云怀里,前段时间他默默观察到明楼总是拿着这本杂志,一边做标记一边偷笑,一定是很想要上面的衣服。王天风一向看不懂衣服好坏,只要实用就行,不过既然是明楼想要的,肯定都是好衣服。   郭骑云二话不说就去办。   当明楼回到家,王天风有意无意地在衣柜面前晃,终于让明楼打开了衣柜。   看到满柜的衣服后,明楼嘴角一抽,是一个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衣服,挺贵吧?”   “不贵。”王天风对着件件上千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谎:“你没见过好东西。这都是淘猫上的仿货,广州直销,没有一件超过三十块。”   明楼的嘴角又是一抽,连忙扭过脸:“嗯,是啊,我没见过好东西,误会了。”     王天风心中一沉,觉得自己刚才不小心开启了毒舌模式,明楼肯定不舒服了,连忙补救:“但是你审美不错。这些衣服就算是仿造的,看起来也很好看。”   明楼肩膀耸动着离开了房间,回来之后郑重地告诉王天风:“我刚刚感动地哭了,所以洗了把脸。”   王天风觉得明楼实在太可爱了,但是他不想表现出来,于是更嫌弃地说:“就你事多。”   明台探头探脑地徘徊在门前,被阿诚从背后打了一巴掌:“在这里看什么呢?还不进去?”   明台苦哈哈地进去了,进门就被明楼的打扮瞎了一双眼,连自己闯的祸都忘了去怕,只顾着和阿诚展开激烈的眼神讨论。   明台:“我大哥身上穿的那衣服,不是曾经在杂志上被他耻笑过好几遍的吗?”   阿诚:“那是大哥的男朋友买的。”   明台:“男朋友什么品位?专拣大哥嘲笑过的衣服买,故意的吧?”   阿诚:“说来话长,但是大哥说了,自己交的男朋友真心诚意买的衣服,哭着也要把它穿上。”   看着明楼外套上的毛毛领,明台再一次觉得大哥是条真汉子。   明楼的身份很复杂,在家人面前,他是明家低调的长子,他不继承明氏企业,只有在大姐明镜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出手力挽狂澜,在心腹面前,他是一个地下组织的黑道帝王,集杀手,情报,间谍,侦探等等于一体,代号“毒蛇”,在爱人面前,他是个正在创业的APP开发者。   明家长子可以神出鬼没,避免出现在媒体面前,“毒蛇”也可以非常神秘,让界内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但是APP开发者没法神秘啊!   在明楼眼里,王天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总裁,再霸道也不过是一个总裁而已。明楼一点都不想把他卷入自己复杂的黑暗世界。   当明楼从沉思中回过神,明台和阿诚的眼神已经你来我往互换了一圈,明楼放下手,疲惫地叹了口气:“去建个办公室。”   “什么办公室?”明台反问。   “做APP开发的办公室。”明楼说:“你们要务必保证我不会被人拆穿。”   明台同情地看了看明楼身上的衣服,委婉地说:“嗯……大哥,我觉得不难。”   为了支持明楼创业,王天风操碎了一颗心。   当明楼兴致勃勃地带他去看自己的APP开发室时,王天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个所谓的“办公室”不到二十平方米,只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台电脑,一个青年趴在电脑前费力地捣鼓着,就算戴着厚厚的酒瓶底眼镜,他还是眯着眼睛。   明楼向王天风介绍:“这是我的员工阿诚。”   阿诚向王天风露出晕乎乎的傻笑。   “他喝多了?”王天风问。   不近视但是为了演戏才戴了深度眼镜所以现在很痛苦的阿诚:“……”   明楼面不改色:“他昨晚通宵了,你也知道,不通宵的程序员都是不完整的程序员。”   阿诚得到暗示,顿时趴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王天风对APP这一块完全不明白,郭骑云曾经给他找来了C++教材书,王天风看一眼就头晕。为了表现出他对明楼的事业的热情,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明楼突然说:“对了,我连企业名字都想好了。”   “叫什么?”王天风问。   “王氏集团。”明楼坚定地说。   王天风看了一圈这个小办公室,那台破电脑,还有那唯一一个不靠谱的员工,觉得明楼真是太天真,太有想象力了。   为了让明楼的事业早日兴盛,王天风高薪聘请了业内优秀的程序员于曼丽,成功打进了王氏集团的内部。   没过一星期,于曼丽就打电话来抗议了:“老板,他们简直就是胡闹。”   “怎么了?”   “第一天,明先生说‘胡编乱造’是一款以图画编故事的娱乐游戏……”   “挺好啊,反正现在的小年轻为了打发时间什么游戏都玩。”王天风说着,鄙视地看了一眼外面拿着手机捣个不停的郭骑云。   “第二天明先生又说‘胡编乱造’是一款类似乐高的虚拟组装游戏……”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游戏。”   “就在第三天,他又说‘胡编乱造’是一款外卖软件!”   “跨行呗,人家不能一边玩游戏,一边订外卖啊?”   “第四天,明先生又说,‘胡编乱造’是一款宇宙模拟器,人可以用这款APP想象太空里的场景!”   “多好,一边想象着太空场景,一边玩游戏,一边订外卖。这APP肯定大卖。”   于曼丽绝望地切断了通话,决定去客厅喝一杯压压惊。   然后她接到了王天风的信息:我付了薪水是为了让你去帮助明先生,不是让你去给他添乱的!   为了压惊,于曼丽喝掉了一整瓶。   “毒蜂”对“毒蛇”的追杀一直没有停止,对方这种千方百计,不依不挠地打探明楼身份的行为,让明楼终日惴惴不安,可是任凭阿诚和部下们扫遍了每一块地皮,也查不出“毒蜂”到底是谁。   为了结束双方这种无止境的折磨,明楼送出信要和“毒蜂”和解,再说了,他本来也没想接这一单,都是明台跟人斗气闹下的麻烦。   “毒蜂”的回复是,和解可以,但两个人要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地点可以随便“毒蛇”选。   明楼考虑了几天,还是谨慎地同意了。   见面的那一天,明楼很豪迈地除了阿诚谁都没带,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那里,除了郭骑云谁都没带的王天风。   “……”   “……”   郭骑云和阿诚表示自己很懵逼。   “!”   “!”   明楼维持着外表的镇定,但是内心已经崩溃。王天风可忍不了,跳起来揪住明楼的衣领:“怎么是你?!”   “怎么能不是我?”明楼木愣着反问。   “我……我……”王天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抖着手指着明楼。   明楼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他们完了。   虽然早就想过这段关系可能不会持久,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束。   “我差点杀了你……”王天风终于说完整了这句话,抓着明楼的手不知不觉地在用力:“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差点杀了你你知不知道?!”   明楼的心又提回来了,他握住王天风的手,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杀,你想多了。”   郭骑云和阿诚默不作声地溜出来了,他们听到最后的声音是两个人摔在地毯上的闷声,阿诚关上门,和郭骑云一左一右地站在门的两边,两个人都在心中庆幸这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优秀。   闲来无事,两个人也交谈了一番。   “你的老板挺不让人省心的吧。”   “你的老板不也是。”   “你辛苦了。”   “你也是。”   “谈判”结束后,阿诚和郭骑云先走,王天风开车带明楼回家。   “你来我家的时候怎么就带了一个行李箱,难道是不想常住?”   “我的‘东西’都放在书房里了。”   “难怪你不让我去书房随便乱碰。”   “那是,你粗手粗脚的,不小心碰到枪支弹药就算了,碰到炸药该怎么办?”   “回家把你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清干净。”   “你呢?你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厨房里,沙发里,地板下,夹墙中……”   “这么多?!”   “那到底是我家!”   “嗯?”   “现在是我们家。”   “回去全部清出来,重装保护系统!”   第二天,于曼丽照往常的时间去上班,发现那个小办公室已经空了,找了一圈没有任何信息,她迷惑不解地打电话给王天风。   “老板,‘王氏集团’不见了。”   “哦。”她的老板漫不经心地说:“最近天凉,它破产了。”   “啊?那我怎么办?”于曼丽表示自己很方。   “来我公司报到吧。”   END   ☆、任性(一)   明台醒不过来。   一场空白的梦之后,他的意识是苏醒了,但是他的眼皮却睁不开,他想动,但是他身体的每一块部分都像是压上了千斤巨石,连一丁点都无法挪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清楚地听到楼下发出的声音,阿香醒了,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刀和锅乒乒乓乓,水流声哗啦啦,大姐醒了,高跟鞋哒哒哒地敲击着地板,阿诚哥上来了,发出皮鞋鞋跟踩着木质楼梯时的声音……在他的房间里,隔音效果有那么差吗?   门被敲响了,阿诚在外面喊:“明台,起床了。”   明台醒不过来。   他的意识很清醒,但他的脑袋疼得厉害,好像脑袋在昨天晚上被一个巨人抡着锤子乱砸了一通,到处都是闷痛,还昏昏沉沉。   “明台。”可能是得到了大姐的命令吧,阿诚在外面不依不挠地把门敲得砰砰响。   明台睁不开眼睛,又被阿诚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心中又气又急,拼命地努力着,然后,像是一根神经猛地断裂了,在剧痛中,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抱着枕头,头重脚轻地挪动着,并且打开了门,靠着门框,明台有气无力地说:“阿诚哥,你饶了我吧。”   “快点下去吃饭。”阿诚板着一张脸,严厉地说:“不要总想着胡闹了。”   胡闹?明台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昨晚喝多了吗?我的头好痛。”   可是阿诚已经转身下楼了,好像他把明台喊醒,通知他去吃饭,就算是完成了全部的任务。接下来不管明台怎么选择,都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   明台也不可能选择重新去睡,隐隐地,他有些害怕睡眠会让他重新陷入方才的状态,动不了,醒不来。他在床边坐着,双手捂着双耳,脑中似乎有根神经在狂跳,头痛欲裂。   很勉强地站起来,明台从衣柜里胡乱找了套衣服,想了想,觉得太敷衍了,又重新换了一套,这样就算迟了。   明台晃晃悠悠地走下楼,三个人围坐在桌边等着他一个,明台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身体一歪倒在椅子上,他看着明镜笑:“大姐,早上好。”   “起这么迟,哪里还是早上了?”明镜笑着羞他。   “我的头疼啊。”明台说:“疼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了,阿诚哥还在外面不停敲门。”   “哎,难道是生病了?”明镜一听就急了,抬手去摸明台的额头:“是不是发热了?我一会儿联络苏医生过来。”   “我看他什么病都没有,教训一顿就好了。”   明台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也许是家里的客人?一想到在客人面前失了仪态,明台有些不自在,心中埋怨着阿诚不早点告诉他,可是这客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明台心里不舒服,才不管他是谁,直接刺过去:“你是谁啊?怎么说话呢。”   这个人瞪他一眼,态度强硬地说:“应该是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明镜在中间打圆场:“明楼,不要一大早就和你弟弟吵架,你们兄弟两个,有什么不好说的?”   “谁和他是兄弟?”明台叫冤:“大姐,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   “什么不认识?”明镜扯了明台一把,好声好气地说:“你连你大哥都不认识了?”   “大姐,家里不是一直都是你还有阿诚哥吗?哪里来的大哥?”明台觉得很莫名其妙,家里一共就三个人,一早突然多出第四个,任谁都觉得很突兀。   “明台,你过分了。”明楼的双眉皱了起来,语气中的低气压让阿诚不禁抬起头,以目示意明台适可而止。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明台坚持,然后突然恍然大悟,感觉说通了:“哦,也就是说,你是我从来没见过面的大哥,从外面回来的,对吧?”   “什么从‘外面回来’,我们都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明镜总是凭直觉觉得不太好,而她的直觉也总是准确的。她看了看明楼,难得的露出求助的目光:“这是你大哥明楼啊。”   明楼只是沉默地看着明台的眼睛,如果是平日明台在恶作剧,不管他故意隐藏的多么深,明楼总是能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那一丝微不可见的狡黠,但现在,明台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平静而清澈,印着明楼的影像,连那影像似乎都带着疑惑。   “你认识他?”明楼指了指阿诚。   “知道啊。”明台爽快地回答:“阿诚哥。”   “也认识她?”明楼又向明镜示意。   “知道,是大姐。”明台转过头,讨好地对明镜笑。   “你认识阿香?”明楼又问。   “当然知道。”明台说。   “你不认识我。”明楼的心渐渐往下沉,然后他看见明台在摇头。   “不认识。我今天第一次见你。”   这种感觉很糟糕。   明台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对着他问来问去,各种繁琐的问题,大到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人生,小到他还记不记得昨天吃了什么遇见了谁,只因为不认识一个人,他的头脑和健康就受到了质疑,而在明台的心中,他什么都没有忘。   他不是不记得那个人,只是因为根本不认识他。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连“明楼”这个名字都未曾听闻。   当他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被放开了,医生礼节性地对明镜表达自己的遗憾和无能为力,明台懒得听他们聒噪,转身溜出了房间,他看见阿诚正站在走廊的角落里,于是蹦蹦跳跳地奔了过去。   “终于解脱啦。”明台笑眼弯弯地说:“一大堆问题,我都快被问烦了。”   “你想起来了吗?”阿诚看着他。   “想起什么?我什么都没忘啊。”明台固执地说。   “可是你想不起大哥的事。”阿诚提醒他。   明台皱了皱眉:“可我连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哥都不知道。”   “他是大姐的亲弟弟,同时他和大姐一起把你教养大。”阿诚说:“你们连名字都是一体的。他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可我记得是被你和大姐带起来的。”明台在心中嘀咕:“难道我也要叫你大哥?”   可是他不敢说,阿诚的表情过于吓人了,这样的表情明台从未在阿诚的脸上见过,在他的记忆里,阿诚哥虽然没有大姐那么慈爱,但也不是个轻易发脾气的人。   明台觉得很委屈,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问:“阿诚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阿诚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既然你这边已经有结果了,我这就走。”   “原来是为了关心我啊。”明台笑。   阿诚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关心你的不只是我。”      ☆、任性(二)   明台像贼一样把家里翻了个遍。明公馆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明楼的书房常年锁死,据阿香说,只有明楼本人和阿诚有钥匙,但是明台关心的不是这些。他翻遍了整个房子只为了确定在他记忆里发生的事。   家具,衣柜,厨房,佣人房,客厅……明台小时候调皮,几乎在明家的每个地方都闹出过一些“小事情”,他的记忆与过去他留下的痕迹丝丝入扣,没有任何问题。   明镜听到医生确定明台非常健康,没有生死之忧后,面露欣慰地把医生送了出去,明台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笑:“大姐,这下可放心了。”   明镜横了他一眼:“你就没让我放心过。”   “我知道大姐最好了。”明台一点都不怕。   明镜反而颓然了,问:“明楼的事,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其他的呢?还忘了什么吗?”   “既然忘了,我又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想起来?”明台无辜地摊手。   吃过午饭,明镜从她的房间里收拾出一叠照片给明台看。平时,明镜把这些照片保护得紧,   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夹在相册里,放在匣子中,轻易不拿出来,有些照片实在难得,丢了损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但是明台出了这样的事,明镜也管不了那么多,整理整理,拿出了一半。   “你看,这是你十岁的时候,我想和你照一张照片,你倒好,一点都不老实,不是做鬼脸就是想逃跑……”明镜也好久没有翻看这些照片了,一说到过去就有些停不下来:“还有这一张……”   “大姐,我不是失忆。”明台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啼笑皆非:“我的事我都记得,你和阿诚哥的事我也记得。我现在就能把这些照片上的事全讲出来。”   “真的?那这一张呢?”明镜翻开一页,一张剪裁整齐的旧报纸贴在相簿上,照片里是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一个少年半蹲着给他系鞋带:“这张呢?你第一天上学,你大哥送你到校门口,然后帮你系鞋带的事,你也记得?”   明台挑过照片,专注地看着照片上的少年,对于明楼,不过是早上匆匆地见了一面,他脑中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了,再看这张照片上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这张侧面和早上隐约的印象联系在一起,更不用说其他,换言之,他的大脑对这张照片也是空白的。   明台摇了摇头:“大姐作弊,找一些我不知道的照片来问我,我当然说不上来。”   “什么作弊,你以为我在和你赌输赢?”明镜哭笑不得。   明台低头看照片,妄图找出一点点熟悉的感觉,然而照片上的自己的确是小时候的自己,而对方也确实陌生到毫无印象可言。   明镜抚着他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单单就忘了你大哥呢?”   “我的错?”明台无法理解。   “你大哥待你一向不错。”明镜说。   “我看不见得。”明台顶嘴:“我把他忘了,他都不在乎,一句问候也没有,现在还在上班。”   “你这孩子。”明镜敲他,明台吃了一击,不由得头疼,连连抬手求饶,其实他对明楼是否关心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反驳只不过是因为听出了明镜口中的责难,生怕这莫名其妙的“失忆”事件变成了自己的过失。   明台连忙移开话题,在相册中翻找着:“大姐不要总说我的事,既然都说他是我大哥,是大姐的亲弟弟,那肯定也有他以前的照片吧?总得给我看看,告诉我他是怎么存在的。”   明镜无法,又找出明楼过去的照片给他看,明台一张都不记得,摇头到最后,几乎摇不动了,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挑着照片,他毫无兴趣地打了个哈欠:“这张最好看,大姐,这张送我吧?”   “一张都不给,谁知道会被你丢到哪里去?”明镜看了一下,那是一张明楼和明镜的合照,两人并肩站着,明镜挽着明楼的手臂,明镜对着镜头微笑,明楼已经初见现在的表象,目光深邃,神情莫测。   两人虽是姐弟,看起来倒像是情侣。   “大姐真好看。”明台笑嘻嘻地,嘴上像是抹了蜜。   “花言巧语,不给。”   明台也不坚持,伸了个懒腰,跳起来连说不要再看了。   明楼和阿诚回来的时候,下车就看见明台坐在走廊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阿诚在停车,落在后面,明楼先上来,看着挡路的明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怎么坐在这里?”   明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是大姐说,光看照片没用,要我和你多多接触,说不定接触的多了,我就想起你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好像舞会前等女伴,望眼欲穿。”   明楼皱起眉,倒不是为了明台的比喻:“外面风大,你倒不怕冷?想等可以进屋等。”   “不吃点苦哪能体现我的诚意?哪能体现我两手足情深?”明台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着明楼。   “怎么说?你一点都想不起来?”明楼问。   “我看了一整天的照片,从大哥的童年一直欣赏到大哥成年,可惜,在我脑子里全是空白。”明台说:“我一直在怀疑……”   他顿住了,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明楼,明楼只好发问:“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童话书里的恶魔,给我周围的人都灌了迷魂汤,然后以我大哥的身份跑进了我的生活。”明台说的饶有介事。   “无稽之谈。”   “那,就是说不定你私下里对我特别不好,常常虐待我,所以我才只忘了你。”   明楼心中不愉快,沉下脸色,绕过他就往屋子里走,明台扯住他的袖子,口中一连串地解释:“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惜你们都有照片为证,照片上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都是你对我多好多好,我也只好怀疑自己出问题了。所以专门等你,向你赔礼道歉。”   明楼的脸色稍微转变了一些:“知道自己错了,还有救。”   话音未落,明台已经凑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心跳,走廊灯光下,明台的   视线凝聚着,细细打量着明楼的眼睛,鼻子,嘴唇……在他的背后,阿诚急忙加快了脚步,想要扯开明台,但是他的行动被明楼用目光制止了,明楼静静地任由他看,既不生气也不躲避。   最后,明台的视线定在明楼的眼睛上。   明楼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抖动着,瞳孔里印着的满是明台的影像。   明台笑了:“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我快要被照片洗脑,必须见见真人才能重新修复关于今天早上的记忆。”   全是借口。明台只是在逗他,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哥哥,还被大姐命令着去亲近,明台的逆反心理快要破天,不发泄不行。   况且他也该料想到明楼看得出来。   他不在乎……虽然原本是这样想,但是……   但在明楼不以为然的目光中,明台悻悻地放开手,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他背着手,低低地说:“照片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你的事。”   “怎么说?”明楼问。   “喏,就像讲睡前故事那样?”   “睡前故事?难道我还要哄着你睡觉?明台,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明楼走进屋子,明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无端觉得很难过。   今天一天,他没有做什么让记忆回复的事,也没有把失去关于“大哥”的记忆的事真正当做一个困扰,但是当明楼重新站在眼前了,他的淡然让这个问题变得无法逃避,明台纵使真的是没心没肺,也开始有些难过起来。   他被无视了。就是这种感觉。   “你怎么想的?”明台突然问。   明楼站在楼梯上,抓着楼梯扶手,转过头看着他。   “我只忘了你一个。”明台执拗地说:“为什么单单是你?”   “你问我?”明楼反问。   “你……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明台说。   “我能做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明楼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因为确实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的事,所以索性决定顺其自然的平静。   明台无话可说。   他呆呆地看着明楼上去了,然后阿诚与他擦肩而过,什么都没有说地,阿诚也上去了。   明台站在走廊风口处,夜风确实很冷,他穿得也不厚,熬不住一阵阵透骨的凉意,于是他回到房间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什么都不想,盯着天花板。   然后他摊开手掌,手中多了一张照片。   明台知道明镜不会轻易把照片给他,他也没打算认真地要,他更不打算让明镜知道,他的目标原本就不是那张双人照。   明台手中的照片是一张单人照。   明楼的单人照,戴着金丝眼镜,笔挺的学生制服衬得他一派少年意气。   现在依然能从那张脸上看见年少,然而感觉上已然大相径庭。   “多遗憾啊。”明台想着,慢慢地回忆白天那一张张从明镜手中滑过的照片,全是明楼,各种各样的,能够保存的影像,各个年龄阶段,曾经关爱明台,又被他全部遗忘的。   明台真正开始体会到忘记了一个人的遗憾,不是因为对方是他的大哥,而是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      ☆、任性(三)   明台还没有到失眠的年纪。   他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白天精力充沛,晚上沾了枕头就能睡着,全没有侧夜难眠、满屋乱飘的痛苦。   以前,他的精力更充沛,天不亮就跳起来满屋子乱跑,踢楼梯,大声嚷嚷,能闹多响闹多响,力图吵醒所有人,最后要不然是阿诚打着哈欠把他劝回屋,要不然是明镜一脸倦容加嫌弃,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回床上去。   大一点,他反而开始赖床,早上叫不醒,任由阿诚把门拍得震山响,后来被明镜禁止锁门,每天早上阿诚直接闯进屋,先掀被子,后掀人,阿诚的力气比他大,不小心的时候能直接把人掀到地板上。   明台试图把明楼的形象插入到这些琐碎的记忆里,或者代替明镜,或者代替阿诚,替换着替换着,他自己开始笑得没完没了,因为实在想不出明楼追着他声音尖锐地训斥,也想不出明楼大力气把他丢起来的场景。   不对,明台很愉快地想,明楼一看就是会秋后算账的人,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叫自己起床,而是故意不喊,然后害自己迟到。最后明台要面对被老师责骂,回家还要被大姐责骂的场面。那人就站在一旁看着,说不定只会来一句“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明台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是胡思乱想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考虑现实与否。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声音很轻,明台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敲门声又响起了,他跳下床,胡乱把明楼的照片塞进枕头下面,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阿诚,明台不由得一阵失落。   “睡不着?”阿诚问,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明台点头,知道自己的现状别说一杯热牛奶,就算是泡在牛奶里也没用。   “你担心?”阿诚说。   “阿诚哥,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明台打趣。   “你担心明天醒来又会忘。”阿诚说。   明台眼睛一亮:“阿诚哥真是明察秋毫。”   “不是我……”阿诚下意识地否定,又及时住口。   明台接过牛奶抱怨:“今天是明楼,明天说不定就是你和大姐,说不定后天一睁眼就全忘了,我能不担心吗?”   “你叫他什么?”阿诚的重点不一样。   “明楼啊。”明台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没大没小。叫‘大哥’。”   “我不记得,不叫。”明台扭过头:“再说,他对我不好。”   “对你不好?”阿诚看上去想打他。   “反正没有阿诚哥和大姐对我好,我请他陪我说话,他理都不理。”明台说:“家里多了个我不记得的人,又执行着家长的权力,我害怕。”   “没良心。”阿诚气急,手指几乎能戳到明台的鼻子:“你看到旁人对你好,就是对你好,你看不到旁人对你好,就不存在?”   “那你让他给我看呗。”明台转着眼珠说。   阿诚顿时冷静了,知道险些中了明台的套,他伸手轻轻拍了明台一下,重复:“睡觉去,没事,就算明天你全忘了,我们也照样养着你。”   “真的?”明台掩去感动,笑嘻嘻地说:“你们是谁?你们要把我养到什么时候?能在新年里下锅的时候?”   阿诚转身就走,留下紧抓着牛奶杯的明台,还有对方一连串的轻笑。   明楼靠着窗户旁,专注地看着外面景色,夜色深沉,从这个窗户看出去,其实什么都看不到,门被推开的时候,明楼没有回头,却已经有所感觉一般适时地问:“他怎么样?”   “能吃能喝,斤斤计较,还能开玩笑。”阿诚回答得简洁:“白替他担心一场。”   “挺好。”明楼笑。   阿诚不明白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因此沉默不语。   明楼转头见他没走,还是一副缄默的模样,心下了然:“明台没事,你不高兴?”   “明台太离谱。”阿诚忍无可忍,他一向不喜欢在家里的人面前说三道四,能说出这一句已经是尽力,并且也因为他知道明楼会懂,无需多说。   明楼回头看着夜色,像是自言自语:“那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你喜欢站在我的角度来维护我,看明台当然觉得他离谱,如果站在明台的角度呢?也许我就是冷漠的……”   “大哥和明台不一样。明台,明台……”阿诚说不下去,其实话刚开始,他心中的火就已经减了一半,光是面对明楼,他心中的恼火就熄灭了,何况始作俑者又是明台,他们家最小的弟弟,从小被三个人带娃娃似地用心宠着,骂他大约就等于在骂自己。   “这并非一件坏事。”明楼开解地说:“至少他不是有意的,至少他还记得家里有大姐,有你。”   阿诚无话可说。   明楼说:“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明台……?”   “不是早就做决定了吗?”   阿诚哑然,想了想明楼的话,垂下了头。   明楼波澜不惊,事事没有偏过已定路线,阿诚心中敬畏,也知道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明台很晚才睡着,今天早上阿诚没有敲门喊他,明台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是迟了,外面天光透亮,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显得肆无忌惮。   明台一跃而起,从枕头下面掏出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对准照片上明楼的脸戳了戳:“我记得,你叫明楼。”说完,他往床上一滚,心满意足地把照片藏进了床垫下。   明台一番梳洗,换了衣服下楼,原以为家里没人,没想到阿诚就坐在桌边,拿着一叠报纸看得认真。   阿香笑着问明台吃不吃早餐。   “早餐还是午餐?”明台问。   “少爷说早餐就是早餐,说午餐就是午餐。”阿香灵活地回答。   阿诚放下报纸看着他两,然后说:“不用那么麻烦,这顿算是午餐。”   “阿诚哥,”明台立刻凑了过去:“你今天怎么在家?”   “哦,看来你还记得我。”阿诚说。   “当然记得。大姐出门了?”   “大姐很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   明台不服气:“我也很忙啊,我……忙着学业,忙着……”   阿诚露出“少来这套”的表情,明台的声音渐渐地熄了,阿诚继续说:“说到你的学业,昨天大哥和大姐商量过了,按照原计划,还是要送你出国学习。”   “等等。”明台目瞪口呆。   阿诚看着他:“你连这件事都忘了?”   明台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件事。   这个提议是明镜提出来的。   明镜想让明台去国外开阔视野,见见世面,以便决定未来的前途。   虽然明台不知道明镜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想法,不过他确实是答应了,答应得很勉强。答应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到天高皇帝远,出国就不用被家里人管束着,蛟龙入海,鸟上青天。   “可是现在还能送我出国吗?”明台质疑。   “有什么不能?你什么都能做,而且又不是失忆。”阿诚不为所动地说:“你丢失的那点记忆还影响不了你的学业。”   “可是……”明台现在心乱如麻,索性耍赖:“我不去。”   “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把明楼忘了。”   “叫‘大哥’。忘了……不影响你的健康。”   “不行,我的记忆出现了缺失,我会一直惦记着,然后寝食难安——我要留在家里。”   “那边的学校都联系好了,你知道家里花了多少钱去打点?”   “不要。”   “明台,”阿诚板起脸:“不要总想着胡闹。”   “明楼也这样决定的?”明台反问。   “叫‘大哥’。”   “不叫!”   一言不合,两人的话中都带着火气,互相瞪视着,最后明台败下阵:“什么时候?”   “三天后。在家多陪陪大姐。”阿诚把报纸整理起来,卷成一卷握在手中,然后站起来:“我出门了。”   “我回答你了,你也该回答我。”明台说。   阿诚头也没回:“大哥当然不想妨碍你的前程,只望你自己也挣点气,在外面不要像在国内一样颠三倒四。”   过于心烦,明台真想挠乱自己的头发。   阿诚走得像一阵风。   明台追不上他,追上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除了他突然忘了一个人,可是关键人物表现得那么平静,平静到让明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吃过午饭,明台决定给自己找点麻烦。   如果不是阿诚提起,明台根本想不到撇开大段的记忆,而单纯去回忆固定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回想起自从他答应大姐出国之后,就擅自给自己放了假,好在没有人约束他,多半是因为他只是呆在家里看书,哪里都没去的缘故。   再往前,明台想起了他答应明镜出国的时候,其实心里并不愉快,这不像他。   三天前读了一半的小说被放在床头边,证明明台的记忆没有错误。他坐在窗户旁,把这本书重新翻开,书签滑了出来,但是明台确定他应该记得自己看到了哪一页,然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他把书丢到一旁,感觉很颓然。   他还是想见明楼。      ☆、任性(四)   明楼回来时已经晚了,汽车刚刚开进明公馆,明楼就探着身体,观察着走廊附近。   阿诚笑道:“恐怕明台今晚不会在外面等着了,我已经请大姐看着他,不许他再坐在走廊。”   明楼微微摇头:“我已经无法一如既往地推测明台,他总是能做些我意想不到的事。”   阿诚苦笑。   车子停下了,他们果然没有看见明台。   明楼走进卧室,这边刚打开灯,他听见窗户上传来“哒”地一声击打声,明楼一怔,下一秒,又是清脆地响声,他才意识到有人在敲窗户。   是什么人?威胁?叫阿诚?不对……   明楼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顺着灯光眯起眼睛:明台坐在树枝上,手中颠着几块小石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还不下来。”明楼轻声呵斥。   “你先退后几步。”明台说着,站起来,待明楼后退,他向前猛地一跃,双手扒住了阳台边沿,灵活地翻身而入。   “像不像阳台私会?”明台说着,自己先笑起来,还不等明楼生气,他又愁眉苦脸地抬起手臂:“可见朱丽叶的阳台上肯定没有那样多的蚊子,能把人活活抬走。”   明楼见他的手臂上满是红点,可见被蚊子咬得不轻:“谁让你呆在树上,放着门不走。”   “我从门走,你让我进来?”明台反问,并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明楼的卧室:“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也没藏着什么鹿头兽皮,妖魔鬼怪。”   隔壁就是明镜的卧室,明镜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明楼不便与明台争吵,明台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特别肆无忌惮。   “别拐弯抹角了,找我有事?”明楼本来打算对他视而不见,还是抵不过习惯,从抽屉里找出防蚊水,明台很开心地伸着手臂让他抹,明楼直接把小瓶子丢给他:“自己涂。”   “我一只手不好涂,你帮我涂吧。”明台求着他。   明台一个劲儿地打躬作揖,明楼拗不过,还是帮他涂了。   明楼低着头,专注地把药水涂在明台的手臂上,明台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心痒痒,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满得快要溢出来,偏偏没有词语可以宣泄。   “我想了解你。”他突然说。   “我是你大哥。”明楼头也没抬地回答。   “不,不是作为大哥了解。”明台鼓足勇气,选择着语言:“我想,你对我有吸引力。”   “你说哪方面?”明楼抬起头,似笑非笑。   “……”明台沉默许久,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他看着明楼:“我只是觉得,想了解你,很想。”   明台从来不前瞻后顾那么多,这一句话就足够形成他做一件事情的全部理由。   “你想了解什么?”   “所有,全部。”明台说。   “太广泛。”明楼说:“你想必已经从大姐那里听过我的经历了,也肯定有和你相处的事情,这样还不够?”   明台摇头:“我想了解系统的,详细的你,我想……”   “别异想天开。”明楼打断他:“你搞清楚,我是你大哥,不是你的研究对象,现在回屋睡觉去。”   “那为什么你要躲着我?”明台不走,躲过明楼,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既然你是我大哥,我忘了你,你难道不应该多多与我相处,唤回我的记忆?”   “我没有躲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楼说:“你可以忘,当然也可以想起来,着急有什么办法?”他搬过椅子,在明台身边,很温和地说:“明台,我关心你。但是这种事超出常理,我也没办法,单是看着你,就让我觉得很难过。”   “真的?”明台不信。   “真的。”明楼认真起来格外有说服力,他的眼睛像是有魔力,明台的心情在他专注和爱护的目光中起起伏伏地,忍不住要飘飘然。   明楼没说错啊,他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弟弟唯独忘了自己,他应该更加心痛才对。   想着想着,明台为明楼难过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全无心肝。   “你能理解我吗?”明楼认真地问,语气近似祈求。   明台咬了咬舌头,狠狠摇头:“不能。”   他看着明楼,目光炯炯:“全家人只忘了你一个,我无法释怀。除非你不要躲着我,天天跟我说说话,否则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胡闹。”一番话还不如对牛弹琴,明楼气结。   “我不要出国,你偏要送我出去,这是惩罚。”明台眨巴着眼睛说。   “是你自己答应了的。”明楼提醒他。   “你不怕我在国外出事?”明台撒娇耍赖。   “你能出什么事?我自然会找人监护你。”明楼嗤之以鼻:“衣食住行都为你打点好,除非你有意找事,否则事不会主动找你。”   “我不要。”明台无赖似地爬上了明楼的床,抱着被子露出眼睛看着明楼:“你要答应我刚才的条件,否则我就告诉大姐,我不要出国,三天后也不走,一辈子也不走。我留在家里,天天骚扰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把你拎出去。”明楼气极反笑。   “你叫人?阿诚哥吗?那你叫吧。”明台大大方方地说:“我不怕丢脸,你扔我一次,我再爬进来一次。你要是不开窗,我就躺在阳台上。你要是因为我而被大姐骂了,我就发发善心,也能听你诉诉冤屈。”   明楼吃惊地看着他:“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事?”   明台想了想,有些沉痛地说:“过去的经验和教训。”   “追女孩?”明楼觉得可笑。   明台默认了。   “看来你一定经常分手。”明楼断言。   “你怎么知道?”明台反问。   “哪个女孩受得了你这样?”明楼说。   明台翻起身看着他:“那你呢?受不受得了?”他的清亮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纯真得像个小孩子。   明楼心中一软,在他身边坐下:“反正你三天之后一定会走,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你答应了?”明台急急忙忙地说:“天天跟我说话,你答应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明楼问他。   一句话又把明台问哑了,他看着明楼,其实已经看了很多次了,但总觉得看不够,照片上那个有些稚气的少年是如何渐渐长成现在这样,成熟稳重,又十分神秘。   明台没有撒谎,他真的想了解明楼。明楼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行走时的每一个想法,出门之后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想知道,这种急迫的,源源不断的,来源不明的感觉,连他自己都很惊奇。   明楼是他的大哥,所有人都说明楼是他的大哥,唯独明台自身没有这种对待兄长的感觉。   明楼很耐心地沉默着,等着他主动开口。   “你有想做的事吗?”明台突然问。   “有。”明楼点头。   “是什么?”明台问。   “不告诉你。”明楼说,看着明台不甘愿的神情,他又加了一句:“你只说让我和你说话,没有说每一个问题我都要回答。”   “好吧。”明台气馁,接着问:“我能帮忙吗?”   “不能。”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好学习。”明楼滴水不漏:“我对你的期望符合哥哥对弟弟的全部期望。”   明台突然扯住明楼的手臂,重新倒在床上,被他这么一带,明楼的身体也倾斜着,侧躺在床上,明台抓着明楼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掌纹。   明楼的手很温暖,宽厚,明台想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就真的这么做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明台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么好。”   明楼笑,忍不住说:“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知道我好?”   “从你的掌纹上看出来的。”一说到和明楼有关的话题,明台来劲了:“你看你的掌纹,它清楚地告诉我,你很健康,肯定平安,而且学习很好——符合——”他拖长了声音,接着说:“符合一个明台对明楼的全部期望。”   “好习惯全部学不了,学怪话倒是学得很快。”明楼训他,不轻不重。   明台歪着头看他,奇怪自己怎么就是看不够,他突然说:“我能不能抱抱你?”   “你多大了,和自己哥哥抱来抱去?”明楼不答应。   明台不开心地撇嘴:“你多大了?还这么小气。”明楼不搭话,他继续坦白:“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在你面前,总是一个一个奇怪的想法往外冒。你是大哥,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躲你都来不及……啊。”他给自己找出了理由:“一定是因为你是大哥,我喜欢像现在这样挑战你的权威。”   明楼抽回了手,提醒他:“回屋睡觉去。”   “我能在这里睡吗?我可以把枕头和被子搬过来。”   “你说呢?”明楼眯起眼睛反问,看着他的表情,明台自己先心虚了,讪讪地说:“不愿意就算了,天这么热,你以为我想赖在你身边?”   明台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溜向自己的房间里,他依依不舍地转过头看着明楼的卧室,明楼还没有关门,门半开着,明楼看着他,做了个动作:“回去。”   明台笑了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背后传来明楼的关门声,声音很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准确地落在了明台的耳朵里,可能是他太过全神贯注的缘故。   明台回到房间,扑到床上,总觉得自己的床没有明楼的床软和舒服,他忍不住心中的愉悦,想好好地笑出声,他把脸埋进床垫中,让这声音被压住,被吸走。   翻来滚去地睡不着,他拿起床头的书,在灯光下重新看,书页在他的手中飞快地翻着,突然他停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爱的朋友?我对自己都害怕了!我对她的爱难道不是最神圣,最纯洁,最富亲情之爱吗?……”】   不,这没有什么。明台对这句话引导着的一大段话都没有触动,他只是看着在这段文字旁边标注的一排手写的拉丁文,很潦草:   我只是想同你去阳光下散散步。      ☆、任性(五)   明台对拉丁文不算陌生。   家里教育得好,他早早地被提着接触了外语,学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过得去而已。   阿诚的拉丁文学得极好。他给女友写情书,不假思索,信手拈来,笔下流畅的词语构成一首首优雅的诗,明台最爱拿去抄,抄下来转送给自己的小女友,然后像模像样地编出解释给对方听,看着懵懂少女脸上崇拜的表情,虚荣心往往大振。   只是抄,没到可以自己随意去写的地步。     明台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行拉丁文,字迹是他的,水平一眼看去也是他的,短短一句话字母组合颠倒不清,换个人来未必能看懂,但是明台已经想不出什么时候写的这句话,也想不起当时的心情。   他用手指摩擦着这行字,这句话写得不明不白,为何呢?同谁呢?是有感而发还是因为书中的内容?   夜晚很宁静,他依旧一点睡意也无。   旧事重现的梦境依然叫明楼头疼。   梦里的明台还是一副孩子模样,拉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脆生生地叫他大哥,转眼他长大了,两人面对面站立,连身高都不差多少。   “为什么要送我走?”明台哽咽着说,他的身体抖得厉害。   明楼的印象里明台没这么哭过,明台的哭,要么是假哭,哭得空洞,而且声音一定要响亮,目的只是让周围的人知道他的委屈,知道他需要安慰和妥协;要么就是放声大哭,这就是真的难过了,要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   明台的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他从来想不到去伪装。   可能只有一件事除外。就是他对明楼的心思。   或者,没有伪装反而才是最好的伪装,看似简单明了,其实内有隐藏。   “为什么要送我走?我已经忘了,全都忘了……”明台用袖子擦眼泪,怎么都擦不干。   “夜长梦多。”明楼心痛,也只能喃喃地说。   “明楼!”   这声音就算是发生在梦中也太过尖锐,竟把明楼从梦里拖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明台正巧俯着身看着他,这一巧合把明楼惊得不轻,猛地坐起来。明台大半夜没睡,精神不振,被明楼一撞,他后退一步,捂着鼻子几乎要泪汪汪:“明楼,早上好。”   梦境和现实顿时脱离了。明楼从昏沉中清醒,下意识地说:“我说梦话了?”   “对啊,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明台揉着泛酸的鼻子,嘴角勾着一抹笑说。   明楼不知作何回答,沉着脸生自己的气,明台误解了他的表情,连忙说:“我骗你的,你什么都没说,我还没喊你,你就醒了——我又不是坏人,你也太敏锐了吧?”   明楼在心中松了口气,表面上不动声色:“怎么是你来喊我?”   “我醒的早啊。”明台说:“没等阿诚哥来叫,我就主动起床了。”   不等明楼说话,他又急急忙忙地说:“昨晚我回去,马上就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可是又不能立刻来问你,太纠结了,我几乎一夜没睡。”   “什么问题?”明楼反问。   “你是怎么看我的?”明台说,想了想,他又纠正:“你对我是什么印象?我在你眼里怎么样?”   一连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的含义其实都一样,但是明台总觉得没有一个问题能够成功表达他的意向。   明楼看着他,忍不住想叹气,又得死死地忍着:“什么想法?就是弟弟——难得起这么早,不能出去运动运动吗?年轻人,成天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像什么话?”   明台看着他,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你怎么……白天和晚上不一样啊?”   明楼皱着眉,挥了挥手:“出去出去。”   明台没讨好,灰溜溜地退出来,扒着门,他不死心地问:“明楼,你早上喜欢喝什么?我去端来。”   “不用。”   “今天你也出门吗?你为什么总是出门?”   “我很忙,哪像你,天天闲在家中。”   明台来不及赌气,屡败屡战:“我邀你出去玩?”   “没空。”明楼已经知道对付他的方法,慢悠悠地说。   “……我能去看你上班吗?”   “别捣乱行吗?”   明台泄气,实话实说:“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可你什么都不需要。”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缠人?”明楼不禁摇头。   明台挺开心:“没听你说过我们以前的事,多说说?”   “你以前,烦得很。”明楼说。   明台等了一会儿,见明楼没有说下文的意思,不由得瞪大眼睛:“就这样?没了?”   “没了。”   明台气结,把手插在口袋里,他来来回回地在走廊上转悠,嘀咕着“我哪里烦了”“我有什么让你烦的”,阿诚出门,见他在走廊上绕圈子绕得没完没了,喊了一声:“明台,还不下楼?”   明台看着他,话中有话:“我起来早了,后悔。”   “不准回去睡。”阿诚做了个含有威胁意图的表情,明台不甘心地“噢”了一声。   两人一同下楼,明台问:“阿诚哥,我和明楼以前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关心这个做什么?”阿诚斜着眼看着他:“你不是说大哥对你不好吗?早早出国,早早脱离苦海去吧。”   明台当场反悔,悔得理直气壮:“我那时不懂事,不懂事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阿诚沉默,然后说:“反正,我和你怎样,你和他怎样。”   “我不信。”阿诚太敷衍,明台完全不买账。   “你想听实话?”阿诚问他。   “想听。”明台兴冲冲地说。   “好。”阿诚闭了闭眼睛。   那一天他也在场,却又像不在场,毕竟太过荒谬,简直就像做梦。   明台是那么失态,失态到让人全然无法将他和素日的形象联系起来,他扯着明楼的衣领,字字都像带着血泪,可字字又听起来都是大逆不道,明明是兄弟手足,却闹出了一场混乱的纷争,真是可笑。   “怎么办?”好不容易把喝醉了的明台送上楼,阿诚彻底乱了阵脚。   “总有办法,世俗,礼法,身份,名誉……”明楼坐在沙发上,流着汗,喘着气:“肯定有一样能压住他!”   然而不等明楼拿出方法去“压”,明台又全“忘了”。   ……   “说啊。”等不来阿诚的回答,明台催促着。   阿诚的思路被打断了。   明楼示意过他这句话万不得已可以说一说,到底是不是万不得已呢?阿诚心中并不很清楚。然而眼见着明台的举动比以前更怪,也许,是时候……伤感情的话,早点和晚点说有什么区别?……   阿诚摇了摇头,在脑中把狠话划掉,到底还是算了。他委婉地说:“你们之间有点隔阂。”   “隔阂?”明台吃惊:“为什么有隔阂?”   “大哥对我们不如大姐。”阿诚暗中把手握起来,一句话说得淡,偏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明台不由得停下了,脸色也沉下来:“我不信。”   阿诚没有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狠话到底没说出口,但是从明台的角度看,这句话也已经够狠了,能暂时阻他一两天脚步,也算成功。   而明台眼神阴郁地往前一步,刚刚抬起手,又突然停住了,他被自己正付之于行动的念头惊呆了:他想把阿诚推下去。   推下去,让他头破血流,给他一个教训。不是因为他伤害了明台的感情,而是因为他说了对明楼不利的话语。   明台转过双手,他的手上干干净净。   心中震惊。   明台的早餐吃得食不知味,他不时地偷眼去打量明楼的一举一动。   明楼拿着一份报纸翻阅着,偶尔端起茶杯,时不时陷入沉思,明台看他看得出神。   明台用赞赏的眼光去看明楼,却不会对对方眼角的鱼尾纹视而不见,不管怎么样,在明台眼里,这个人任时光怎么走,一直都很好看。   阿诚突然咳嗽了两声,明台手一抖,筷子落在了桌子上。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明镜责怪,语气又不乏关切,明台被这么一惊,低下头,因为心中充满了骇然,他甚至不敢去看阿诚,更不敢去想明楼的反应。   他想到了对明楼的感觉,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本书,他想起了那段话,他想起了那行意味不明的拉丁文……一条产生怪异的线索将这些零零碎碎联系起来,让他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唯恐眼神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喜欢明楼……但全然不是简单的喜欢,也不是简单的爱,但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使明台感到五雷轰顶。   阿诚担忧地看着明楼,明楼只是看着报纸,专心地看着一则新闻通告,好像没有什么能把他的注意力从国家变故上转移出来。   明镜给明台换了双筷子,见明台一直愣在那里,她忍不住催促:“明台,快吃饭。”   明台抓紧了筷子——手抖得厉害,他必须抓住点什么东西才能让心神都感到可以依赖,不再忐忑不安。     明楼放下报纸,到底是看完了:“我出门了——阿诚。”   “哦。”阿诚几口喝完粥,从容地站起来,对明镜说:“大姐,再见。”   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太奇怪了,明台几乎想要跳起来质问。   但他不敢。   他爱着明楼,又忘记了明楼……也许事情就是这样,可也许全然不是他想的这样,或者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但无论如何明台得不到更好的解释。   汽车开出明公馆,阿诚以为明楼要问什么,但明楼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阿诚不会主动打扰,只好按捺着焦急的心情,专心开车。   就在他以为明楼不会问了,明楼突然说:“那句话,你和他说了?”   阿诚摇了摇头:“没有。”   “我说过你可以原话复述。”明楼的语气很重。   阿诚左顾右盼,心中感情复杂,甚至于有些难过了:“说了,或许能一了百了,但是肯定伤筋动骨。”   “你心软。”   “大哥不也是。否则为什么不亲自说?”   明楼让自己放松身体,看着车顶,他突然说:“是我错,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让你夹在我和明台之间两边为难。”   “不是,是明台他……”阿诚说不下去,转而说:“明台一个早上都在偷偷看你。他想起来了?”   明楼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但他……他会不会又想不开?”阿诚说出顾虑。   明楼失笑,又有点生气:“我已经不敢去想他会做什么了。到此为止。”      ☆、任性(六)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小看了明台。   打开灯的瞬间,明楼突然这么想。明台躺在他的床上,抱着枕头睡着。安静的时候,他看起来全然无害,像个漂亮的人偶。明楼想关灯退出去,明台却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明楼……”说着,他的神智立刻回复了,开心地说:“我还以为我又在做梦。”   潜台词就是“我梦见你了”,但是明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说:“怎么睡在这里?”   “累了。”明台打了个哈欠,看着明楼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视线依然有些模糊,他忍不住揉了揉脸,想让精神振作起来:“又想等你回来。”   明楼的脑子里闪过至少十种应对方式,每一种都足够撑到把明台送出国的那一天,让他们再也不会见面,甚至更可怕点:明台会再也不想记得明楼的存在。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这么做,强硬和狠心不是对待亲人的方式——不仅会导致失控,还会让其他无辜的家人跟着一起痛苦。   明台坐在床上,紧紧地抓着枕头,手指在上面胡乱地弹着,明楼冷眼旁观,只觉得他还小。   还小,而且不懂事。   明台看他的眼神灼热又急切,除非明楼是瞎子,否则根本不能熟视无睹。也就是这样,更让明楼纳罕:明台之前何以在他面前隐瞒了那么久?   可见再天真的孩子,专心使起手段来也有几分厉害。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不能坐近点吗?”明台突然说。   明楼想了想,决定尊重他,当然,有一部分是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   当明楼真的坐在他身边,明台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明楼以前是不是一个给周围的人带来压力的人,他只知道现在很有压力感。明台抓着枕头一下一下地用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急促。   “天天和我说话……包不包括跟我说实话?”他有些没头没脑地问。   明楼迟疑了一下,说实话,如果明台和他大吵大闹,或者再胡说八道,或者扯着衣服和他打架,他自信足够应付,但是明台不吵不闹,冷静得像个成年人,明楼反而不能把他当孩子哄——明台变成了一个谜,因为明楼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的失忆是否真假。   “那就看你想问什么。”明楼说。   明台吞了口唾沫,心跳得太快,绷紧的神经让他额头冒汗:“我忘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你以前在家里话最多,天天都在说。”明楼回避话题。   “拜托。”明台哀求他:“我现在慌得厉害,我只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明楼看着他:“你忘了,很好,你忘了并且什么都没有失去,更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有大哥,有大姐,有阿诚哥,这三个人都有财力有权力也有地位,足够帮你遮风挡雨,让你的每一天都过得不知人间疾苦。明台,你现在还看不出你有多幸运?”   明台哑然,但是很快,他用力地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明台拉起明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依然在爱。”   明台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固执,或者说任性,像他的小时候一样。   “我只要这个玩具。”   “我只要学这门课程。”   “我只要大哥送我上学。”   “我只要这样做。”   “我只要你……”   任性和坚持之间只隔着一条线。   明楼抽回手:“是,你说过。”   “哎呀。”尽管心中早就有了预感,明台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他几乎自暴自弃地说:“当时一定很糟糕。”   明楼不想再引出更多问题,直接点头:“你喝醉了。”   “更糟。”   “而且那天我有个约会,很正常的同事之间的约会,但是你误解了。”   “看来是完了。”   “你扯着我的衣服吼,说我负心,害得你暗暗喜欢我那么多年,又不负责。阿诚来阻止你,你和他打架。”   “幼稚!”   “我和阿诚好不容易才把你制住,好在没有惊动大姐。第二天早上,你下楼,告诉我你把我忘了,干干净净。”   明台抱着脑袋哼哼,这次可不是伪装,而是实打实地羞愧不已,最后他贴着明楼:“我没法见你了,你肯定把我当怪物。”   “别担心,到了明天你就复原了。明家小少爷一向没心没肺。”明楼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是雪上加霜。   “你不觉得我很恶心?”明台闷闷地说,语气里全是自我厌恶。   明楼再度迟疑,他也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事,这大概就是其中一件,当时被明台这么说,震惊是肯定的,震怒也是肯定的,除了震惊和震怒之余,明楼居然有一些苦中作乐:幸好明台是对自己表白,一切都可以来得及妥善处理,如果是对阿诚,甚至更麻烦的是,如果他是对一个明楼完全不熟的人作此表白,那真是连手足反目相残都无法解决问题。   “不会。”明楼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他:“你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没人会因为你的爱感到厌恶。”   “可爱,可怜没人爱。”明台夸张地向后一倒,倒在床上侧过身,他看着明楼说:“我真该感谢你没把我丢出去。昨天我还因为终于接近你沾沾自喜。”   “今天知道真相也不迟。”明楼不以为然:“可以及时制止,修改过来。”   “修改……”明台愕然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认为我错了?”   “你认为你没错?”这下轮到明楼吃惊了。   “我错的是方法,不是动机。”明台理直气壮地说:“我错在不该喝醉了对你大吼大叫——就错这一点。”   两个人的目光僵持着,明楼自言自语地问:“也许我还是应该把你拖出去打一顿?”   “试图用武力阻止感情,你会输的。”明台一本正经地运用教育口吻。   想了想,明楼承认:“你说得对。不过——”他话一转,接着说:“好在我还有别的方法。”   “我接受考验。”明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要拒绝你。”明楼说。   “……”明台不甘心地看着他。   “就算是爱情,被表达感情的那一方也有拒绝的权利,你说对不对?”明楼从容地说:“所以我拒绝你的示爱,希望你能乖乖出国,努力学习,说不定还能认识另一个好的伴侣。”想了想,他补充:“当然,最好是女孩子,我不赞同歧视,但是社会风险太大,大姐也会疯掉,你要为她考虑。”   明台突然笑起来,坐起来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明楼:“明楼,我肯定爱你。”   “喂,自重,我刚刚已经拒绝了你。”明楼拍着他的手,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至少你已经承认了这是示爱,而不是‘年少无知的弟弟在无理取闹’。”明台压在他背上,自娱自乐:“这是个进步,我只需要再接再厉——明楼,你喜欢玫瑰还是栀子花?我还会用拉丁文和英文写情书。”   明楼就是觉得他这个优点很好,哪怕心急火燎,明台也总有办法让人笑出来。   笑声停下来后,明台突然说:“我今天跟着你的车,去你上班的地方。”   “你怎么跟的?我和阿诚都不知道。”明台出乎意料的举动很多,明楼已经渐渐开始习惯并保持平静。   明台小得意地说:“那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拴不住我。”   明楼无奈。   明台顿了顿又说:“看见一所很大的学校。”   “谢谢。”明楼说:“一所学校能得一位混世少年的青眼,真不容易。”   “里面的每个人都很精神,每个人都比我忙。”   “能上名校很不容易,谁都想抓住机会拔高自己。”   “我忽然想起你:我一直问你你想要什么,你从来都不回答,但是你不回答不代表我不能用自己的方法查。所以我回来了,看了一天的报纸——就是你一直在看的——然后我看到了你关心的事情,接着我又读了我最近在看的书。”明楼身上有很温暖的热度,明台抱紧他,心中的感觉满得要溢出来,全是喜爱。   “我知道人家要对我说什么,‘好好的年轻人,每天沉浸在爱情的问题里,除了爱来爱去,   拒绝考虑别的事情,真是任性’。”明台学着老师的语气,倒也可以以假乱真:“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出国读书。”   “嚯。”又是一件足够让人惊讶的事。明镜知道了八成会喜忧参半,落泪不止,但明楼只会适当地表示支持。   “没办法,你太厉害了。”明台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再不努力,我怕以后压不住你。”   “这种话也亏你能说得出口。”明楼失笑,而且有些不屑:“明台,别太把爱放在心上。”   “晚了。”明台用力地摇头:“这话你得早说几年,现在不行,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任何遮住你眼睛的人都不值得你爱,不管是我或者是别人。”明楼的语气沉下来。   明台不言语。   “我送你出国,只是希望你好好读书,最好在一个平和的地方定居。总有一天,你可以把大姐也接过去。”   “晚了。”明台说,这次他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反驳,更像一种宣告。   送走明台的时候,明楼还是觉得回不过神,这两天他如临大敌,为了断掉明台的念头煞费苦心,可一转眼,明台就用自己的方法处理这件看上去能导致天崩地裂的事情,他甚至能让明楼也放松下来,并觉得这份爱慕并不可怕,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   这只是一份爱,尽管看上去有些麻烦,但爱本身毕竟是很好的。   明台背对着他走着,昨天也是这样,他半开着门,用泄露出的灯光送明台回去。   明台突然回头,轻声问:“你能向我走过来吗?”   明楼看着他,很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只会继续站在我的位置上。他的眼神像是这么说。   “好吧。”明台笑了笑,轻巧地走过去,明楼以为他还想要拥抱,但是不是这样,他在明楼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说:“我会向你走过来,行吗?”   明楼的声音也很轻,但是语气依然没有留情:“可我不会等你。”   “我会走得很快,毕竟我天资聪明。”明台自信地说。      ☆、任性(完)   第二天,明台被阿诚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你说什么?”阿诚装作没听见。   明台端详着他,然后笑:“我什么都没说啊。”   阿诚心中稍有安慰。   明台要走的日子临近了,明镜万分舍不得,一边挑挑拣拣地帮明台整理行装,一边唠唠叨叨   地叮嘱着明□□自生活的注意事项。明台倒是毫无精神压力,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瘫成一个大字当甩手掌柜。   明楼下楼了,看到这幅样子少不了要指着他调侃:“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错,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明台纠正他。   “让让。”明楼走过去拍拍他的腿:“像什么话?这么长的沙发都容不了你这个人。”   “吃苹果吧。”明台爬起来:“我来给你削。”   明镜看了看明楼,又看了看明台,见两人相处和谐,嘴边不由得带出一抹笑:“看着你们两关系融洽,我也就放心了。一家人之间有什么芥蒂呢?”   “可不是吗,大姐知道我最大度了。”明台少不了要自吹自擂。   “一家人就属你事最多。”阿诚抱着一堆东西经过,没好气地说。   “听到没,给你阿诚哥削个苹果,免得人家嫌弃你,扣你每月的零花钱。”明楼戳了戳明台的额头,明台做了个鬼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幸福极了:“大姐,一会儿我们去照相馆吧,我想要你们的近照。”   “呦。”听到“近照”两个字,明镜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否定道:“有什么好照的?年前不是照过一张全家福吗?你拿那张去吧。”   “我要上班,可不陪你在这胡天作地。”明楼也拒绝。   明台一腔热情被浇了两桶冷水,气哼哼地抡起小刀在吃了一半的苹果上刻“楼”字,然后咔嚓一口咬下。   晚上,明台在明镜屋子里和她说了半天的话,说到最后明镜还是忍不住不停落泪,明台也是觉得心酸,到底没有跟着一起哭,他搂着明镜安慰:“我小时候还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家里,天天陪着大姐。”   “还说呢。”明镜用手帕揩着泪,瞪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小时候最霸道,巴着我就不肯放,一有男客来家里,你以为对方是来跟我谈朋友,从人进门就开始哭嚎,硬是逼着人家走。我出门做事,把你放在家里才小半天,你就说我不要你,连你大哥都敢咬……”   明台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不笑了,明镜以为他不好意思,换了个话题说了几句就让他去睡觉。   明台从明镜的屋子里退出来,路过明楼的房间,没忍住还是敲了敲门,明楼打开门一脸不欢迎的表情:“都最后一天了,也不让人安静安静?”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台龇牙:“否则我咬你。”   “呵,这么霸道?”明楼让了让,把明台放进来。   明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名为不舍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渐渐升起来,占据了身体,像是看出了他的情绪,明楼走过来试探:“不会又后悔了吧?”   明台摇了摇头,突然低声重复:“‘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爱的朋友?我对自己都害怕了。我对他的爱难道不是最神圣,最纯洁,最富亲情之爱吗?’……”   他的话说得莫名而突兀,但明楼却是听出来了:“‘少年维特’?”他不禁皱眉,语气里全是不赞同:“你最近就是在看这本书?”   “我刚刚和大姐谈话的时候,”明台没理会,继续说:“我觉得也许我已经知道忘记你的原因。”   “哦?”明楼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站立,两个人一起看着窗外茫茫的天,月朗星稀。   “因为我不是个好人。”明台失落地说,然后他把明镜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你看,是不是很差?”   “你从小就是小孩子心性,也算不了什么。”明楼不以为然。   “还有许多大姐不知道的事,我也做过:那时候,担心阿诚哥在大姐心中太重要,我一直找机会欺负他,虽然想不起对你做过什么,但我肯定做过什么——我的占有欲太强。”   “你那时候才多大?都不到十岁。”   “从小看到老。”明台心情沉重地说:“大姐看我当然哪里都好。”   明楼失声笑起来:“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明台自己批评自己,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然后我想……”明台自顾自地,好像一停下来就无法继续剖析地说:“我暗中喜欢你,如果我想让你接受我,我会担心你不肯,如果我这么担心,我就会产生胡思乱想,这其中就真的什么阴暗的想法都没起过吗?”   明楼不笑了,撇嘴:“你能对我做什么?”   “如果不能对你做,也可能会牵扯到大姐,阿诚哥,或者更多的人……”   明楼不说话了。   “可我不喜欢自己有过这些念头。”明台说着,攥紧了拳:“我想那时我肯定是忍不住了,恨和爱是孪生兄弟,一胎同出。”   “所以?这和你忘记我有什么关系?”   “有。”明台郑重地点头。   爱是很好的东西,但它的衍生品太过可怕,因为求而不得产生嫉妒,因为患得患失引发暴怒,因为无法满足引发贪婪,因为过度沉迷产生色|欲……七宗罪一并占了四种,几乎变成了万罪之源。怎么能不叫人诸事枉然?   所以明台选择重新开始,忘掉那些充满阴暗的念头,忘掉那些苦中苦的日日夜夜,唯独把对明楼的爱提纯出来,干干净净都是一片心意,然后坦坦荡荡地享受和明楼之间可以继续下去的一切。   明台把头埋在双手间,低低地说:“我只想同你一起在阳光下散散步。”   明楼无法不动容。   而明台此时却在心中对自己说:明楼是有魔力的。   记忆里的他还是一个伏在姐姐膝盖上任意妄为的孩子,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能得到,他享受到的全部都是“家人的给予”和“外界的馈赠”,明楼让他想要变成一个“施与者”,只想着表达自己有能力给予,不再计算自己得到了多少。   两人沉默下来,最后还是明楼主动开口:“其他的事情虽然不能多想,但如果能够促使你进步,倒也不错。”   虽然是已经预料到的最好的结局,明台心中依旧惘然,却也不是那么失望了。   他轻快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被我一腔赤诚之情感动到,然后点头接受呢。”   见他反应如常,明楼也松了口气,提醒他:“不要自我满足,说不定这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把自己想得太好了。”   “或许。”明台也不否认有这种可能,事情真相如何,凭他也只能这样推测,因为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很好,让他很舒服,比起一个面对爱而不得最后做了逃兵的形象,这个更能让当事人自己接受。   可是事情真相如何,现在也不重要了,能找到一个可能来安慰自己已经是好事。况且明台依然在爱,又做了属于他自己的决定,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决定。   “真可惜,和你有关的记忆全部丢了,只剩下这么点。”明台哀叹。   “丢了就丢了,没办法,人还在就行。”明楼说。   “也对。”明台深以为然:“没有过去,我们可以创造未来了。”   “不过,到外面可不能再这么不像话。”明楼最后还是教训他。   “是。”明台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外面一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好学习,早日金榜题名,回来和你洞房花烛……”   话没说完,他的后脑勺就被明楼狠狠敲了一下,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回来和你为国效力。”明台泪汪汪地作可怜状。   明楼没赞同也没反对,只是说:“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足够,为国效力的事再说吧。”   “最后一晚上,我能在这里睡吗?”明台故作天真无邪。   可惜明楼最不吃他这一套:“不能。回屋。”   明台悻悻地回到房间,从床垫下掏出明楼的单人照,没忘了赌气:“行,你不愿意,我让你的照片陪着我睡。”   他把照片擦了擦,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贴身衣服的口袋里。   送明台的时候,有明镜,有阿诚,有明楼,如果不是汽车容量有限,差点连阿香都跟着凑热闹。   明台嘀咕:“这还真是倾巢而出。”   话音未落,又被明镜揪耳朵凶:“怎么说话呢?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   明楼不说话,明镜坐在前排,阿诚开车,他和明台一起坐在后座上,明台紧紧地贴着他,偷偷去拉他的手。明楼瞅了明台一眼,到底还是随他去。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明台得意得没完没了。   上飞机前,明镜交代了,阿诚也交代了,众目睽睽之下,明台不能对明楼做什么,感觉百爪挠心,这时候阿诚不知道说了什么,把明镜送回汽车里,明楼留下来做最后补充。   “别哭丧脸,万一大姐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拿出‘尚方宝剑’号令,到时候我还得追着你过去。”明楼实事求是地说。   “我知道了。”明台怏怏,转身离开,明楼突然拉出了他:“你……”明台回头,明楼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很想问一句“你真的是失忆了吗?”   明台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但明楼定睛看去,明台的眼睛清清朗朗,毫无隐瞒,也可能只是刚刚看错。   “什么?”明台莫名其妙地追问。   “没什么。”明楼松开手,帮他理了理衣领,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毕竟是结果:“你……实在任性。”   “我一向如此啊。”明台握住他的手,笑着说。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